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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显然刚刚呕吐过,酒楼前的廊柱下一摊污渍,一个小厮拿着手巾正给青年擦嘴,青年一直看着丈许开外的霍时英,极为烦躁一把扯过手巾胡乱在嘴角抹了两把,霍时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青年忽然就不知哪来的火气,猛然间暴烈的把擦嘴的手巾呼啸着就朝霍时英扔了过来。 韩棠眉心微微一跳,扭头看见霍时英微微偏了一下头,毛巾擦着她的耳朵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微笑着拿掉肩膀上的手巾,握在手里拱手行了一礼微微弯腰道:“陈公子,多年不见可还安好?陈伯父可还安好?”韩棠心里一惊,显见这二人是旧识而且还是世交。 那陈公子看着霍时英眼里流露出毫不遮掩的鄙夷与厌恶,他理也不理还弯腰站在那里霍时英几步上前跨坐上自己的坐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霍时英已经直起腰抬头眼角眉梢神态平和的望着他,眼里波澜不兴。 陈公子眼里鄙夷之色更为浓重,他眉头深锁,望着霍时英嘴唇煽动几次才吐出:“你怎么还活着?” 这话可够不客气的,霍时英却只是笑笑站在那里,笑容里云淡风轻中带着一点点容忍,宽容的味道。什么也没说。 马上的人及其不屑用鼻子“哼”了一声,扬鞭而去,起步时还故意侧了一下马身,马尾的鬃毛向着霍时英的脸狠狠的抽甩过来,霍时英轻巧的一个退步,躲了过去,站在那里目光平和的目送着一对人马从身前过去。 簇拥着那个陈公子的马队过完,霍时英才又转身看向一旁的韩棠,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韩棠理解的笑了笑,霍时英笑容里却是满是无奈。 韩棠没有说什么,如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和霍时英并肩走在一起,两人又走出片刻后霍时英才开口道:“刚才的那个人是雍州兵马总督家的公子,六年前陈总督带着陈公子曾经去过凉州公干,和家父多有交往。当年陈公子误会我是男子,开始交往还很好,到后来发现我是女子后,忽然就这样了。” 韩棠点点头了然的道:“他应是不了解你才会这样的。” 霍时英笑得冷淡:“或许吧。” 两人缓步一会,片刻的沉默后,韩棠忽然又说:“他也许也是了解你了才会这样的。” “也或许吧。”霍时英还是淡淡的回。 韩棠侧头望了一眼眉目疏淡,表情淡薄的霍时英一眼,嘴角慢慢拉出一个笑容,韩棠知道那位雍州兵马总督还是世袭罔顾的功勋世家,祖上承袭下来的平国公,这位陈公子是这一代平国公的嫡子长孙,十四岁随父出征,十六岁被封为世子,军功累积至指挥使,这种豪门世家的贵族子弟,大多生性骄傲,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们有严格的阶级观念,当他遇见一个身份相当而又同样出色的人后,自然生出结交之心,但后又发现此人是个女子,固有的观念和本能的欣赏发生了冲突,然后他自己就矛盾了,当他越是发现这个女子越是出色后内心就越矛盾,他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这个人,所以他自己首先就纠结暴躁了,太过年轻又太过骄傲的人少了一份豁达和世故的心态。 “不知这位陈公子今年多大了?”韩棠问霍时英。 “不太清楚,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吧。”霍时英随口应着韩棠,她垂着头望着手里还握着一块人家擦过嘴的手巾,眼神闪过一丝困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手里的东西,韩棠瞟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世家贵族用的东西,四四方方的一块方巾,上好的蜀绣,帕子的角落似乎还绣有东西,极为私人的物件,随手丢掉似乎是不大好。 霍时英的眉头微微皱起,举目四下一望,忽然抬脚走到走到一背街处的巷子口,那里有一家摊贩,生着两炉明火,摆着两张桌凳,是一个面摊,霍时英走过去和摊主说了几句,把手里的面巾投入火炉里,看着方巾烧成灰烬以后才又走了回来。 韩棠抄手站在路边等着她,她回来后两人相视笑了笑,非常默契的谁也没说什么,又往前走了出去,韩棠却心下了然怕是这个骄傲的平国公世子霍时英也是不想招惹的。 两人散着步几乎走过半个扬州城,终于找到一家茶楼,茶楼临着一条穿过扬州城的内河而建,河两边林立而建灰瓦白墙的民居,河上有摇橹的小船,船头一盏灯笼,悠悠远远点点灯火带着朦胧的水汽。 韩棠和霍时英上了这家茶楼的二楼,找了一个临河的雅间,推开窗户下面就是河水,扑面而来的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水汽,河对岸民居里鸡犬相闻之声隐隐传来。 小厮上了茶水小点,屏退书童,雅间里只剩下两人,韩棠开门见山的就问:“霍都尉可否告知这次羌人入侵的经过吗?” 霍时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斟酌着开口:“我们在羌人王庭有细作,大约半年前接到消息王庭有异动,但是消息不确切,两个多月前我赶过去了一趟。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已经集结了兵马,我只来得及把消息送回来。接着就是卢龙寨一战,卢龙寨阻了羌人三天,烧掉了他们两万人马。” 韩棠目视着对面的霍时英继续问道:“你过来时可知江对岸三洲情况如何?” “凉州已经彻底沦陷,另外两州州府兵马还没来得及集结,羌人骑兵的速度很快,各州府全部沦陷,只剩下地方的兵马还有一些零星的纠缠。”霍时英答得从容。 “羌人何以会来的如此之快,我们为何败得如此狼狈?”韩棠的话里带着隐隐的责备之意,目光望向桌面,面上呈深思之色。 霍时英有片刻的沉默,最后还是开口道:“其实羌人来的快慢都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韩棠豁然抬头注视着霍时英,霍时英目视着别处侃侃而谈:“我们开国百年,整个国家的内陆百年未动过兵卒。西疆和凉州是一道屏障,强撑数十年,各州府的兵库怕是十年都没有得到过补充,太安逸了。” 韩棠怎会不明白这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国家,只是再往下说就会牵出朝堂的风云,已经宾天的先帝是个软性子的人,朝令夕改的事情屡屡发生,整个朝堂的风气几十年间,表面一团和气,花团锦簇的,内里却是个烂摊子,整个国家表面是繁华簇锦的昌隆盛世,实则内里已经是千疮百孔。整个民族从上到下确实不知忧患太安逸了。 韩棠的右手不自觉的放到了桌面上,修长的食指和中指轻叩桌面,这似乎他思考的习惯动作,片刻后他道:“我听说凉州军这次几乎没有打一仗,是第一个撤到扬州的?” “确实是。”霍时英毫不避讳的答:“凉州军如果不撤下来,那么大燕就真的危矣。我不懂治国之道,但单从军事角度上来说,两股有生力量的角逐最后胜利的不是看哪一方占的地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