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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从未想过,她得以苟活,皆因宁姐姐以命相搏! 因为她,又是因为她! 秦悦的胸口如同被人撕裂开来,她想要痛苦地哀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夜里的视线本就模糊,模糊到她拼命睁大双眼,却再也看不清远近的景物。 有温热液体如泉涌一般汩汩而出,肆意交错在她早满是泪痕的面颊上。 为什么是她!一个东躲西藏、毫无能力自保的她!她凭什么令她近旁之人一个个舍命护她! 她哭得浑身颤抖,手上的茶盏摇摆不定,以飞蛾扑火的姿态骤然坠地,摔得粉身碎骨。 屋内之人听闻动静,下一刻已站在她面前。 燕桓低头,静看她悄无声息地落泪。 她素来乐观,几番生死激荡,却未曾有过这般绝望的眼神。 燕桓知晓她定会因长姐之死悲痛欲绝,于是假借公何宇的伤势将她禁足。 他本想日后再渐渐透露些风声给她,却未曾料想,她仍是听到了。 罢了,失去亲人之苦,她迟早都要承受。 “阿吾。”燕桓柔声道:“你随我来。” 秦悦圆睁着一双大眼,如同呆了一般,既不回应也不出声,唯有不停地流泪。 赵辛不由担忧道:“她莫不是伤心过度?” “备车。”燕桓说罢,便握住秦悦冰冷的手,竟是要深夜出府。 赵辛惊愕,连忙吩咐手下准备车架,便又安排了十几个暗卫随行。 秦悦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凭燕桓将她塞入马车,他静坐片刻,只是将锦帕放在她的掌心道,“擦干眼泪。” 秦悦止不住的双手颤抖,却是不论如何也握不住那锦帕。 燕桓叹息一声,轻轻将她揽在怀里,“阿吾是不是觉得,身旁的亲人一个个天人永隔,为何唯独你苟活于世?” 话一出口,怀里的女孩儿却是将脸埋在他胸前,终于闷闷地哭出了声。 燕桓只觉胸口一热,女孩儿的眼泪便渗透他的衣襟,将衣衫湿漉漉地贴紧他的肌肤。 他再未多说一句话,及至马车停稳,他带她下车而来,却见她哭得红肿的一双眼忽然睁大。 晚风徐来,将泪水风干在脸上,秦悦未曾想到此处竟是她白日里想要来的海岸,一时间却是连哭泣也忘了。 夜色低沉,却被漫天的星斗点缀出璀璨华彩。海水平静,却因着星月之光,露出几许潋滟风光来。 夜色静谧如秦悦压抑的心绪,她只觉得脸上痛得厉害。 孑然立于茫然天地之间,她似是渺小如同脚下的沙砾。 秦悦心道,庆元王殿下虽然不擅长轻言细语地安慰,却是肯屈尊一直陪伴她,不由心上一暖。 “若阿吾想要一死了之,这苍茫海水便是最好的葬身之所。”燕桓忽然道。 秦悦愕然,“殿下……” “尸身会被鱼虾分食殆尽。”他继续道。 她的确怀疑过,彷徨过,自轻过,有过一丝轻生的念头,可是他怎会知晓? 秦悦惊慌地垂下眼睑,“阿吾不会做傻事。” “如此最好。”燕桓望向远方,淡然道:“否则,我会让公何宇下去陪你。” 她被燕桓堵的说不出话来,又怕他对公何宇出手,只得低眉顺眼道:“阿吾已经家破人亡,殿下莫要吓我。” 未曾料到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而揉了揉她的长发,“夜深了,回府。” 那是他的庆元王府,却不是她的家。 ☆、王之爪牙 这般折腾了一宿,水天交接处已然泛起了一线灰白。 秦悦觉得这十二个时辰格外漫长,从日出至日落,她经历了太多心绪起伏,神思模糊到近乎崩溃。 回程的马车上,秦悦恹恹地蜷缩成一团,听着沉闷悠长的车轮声。犹如小时候躺在奶娘怀里,听她吟唱着情绪欢愉的北齐民歌,似刀剑铿锵,如马蹄哒哒,那声音分明噪杂难耐,却能教她渐渐放松,安然入睡。 燕桓漆黑幽寂的双眸缓缓移动,在她微微起伏的小小身躯之上落定。 阿吾平日里性子欢脱无虑,他倒忘记了她仍是个尚不满十四岁的孩子。自母妃走后,他便未曾与身旁之人亲近过,自是不知身边亲人一个个死于非命的痛楚和悲伤。 太多的死亡与背叛,甚至连他自己也会怀疑,如今的他是否还有喜怒哀乐、伤痛悲欢? 可是当他看到她瑟缩在墙角,于黑暗中无声落泪之时,绝望无助的目光如刀剑般直刺入他的眼,令他不能坐视不理。 斗兽场上死生一线之际,她都未曾露出过半分厌世的情绪,可是在她知晓管宁身故的短短一瞬,她的眼神却与他记忆中的某一时刻突然重合。 十年前的中秋之夜,母妃如往常一样哄他入睡,他却于她的眸光中看到了陌生的情绪。 当夜,母妃吞金自尽。 他终于明白,那是属于绝望之人的最后眷恋。 及至今夜,他再次看到了那样的目光,一如母妃当年。 原来母妃眸子中滚动着的,是近乎绝望的自弃,以及对尘世的无限厌倦。 往事与回忆没有为燕桓带来半分喜悦,他迅速收回思绪,却见眼前之人已经睡得近乎昏死。 他见她丝毫没有睡醒的迹象,唇角微微开合道:“阿吾?” 她于睡梦中“嗯”了一声,却未曾转醒。 “阿吾,起身。”他复又唤她。 不料她非但没有起身,反而仰面躺下,僵直地伸展四肢,一脚蹬在庆元王殿下尊贵的后臀上。 燕桓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腿,率先下了马车。若不是她这般昏睡过去,他定要断了她的腿! 他看了她半晌,却是舒展双臂,将那沉睡如冬眠熊罴般的少女抱下了马车。 果真是……沉重的很。 天色微亮,燕桓将她搬回内室,顺手扔在硕大的绒毯之上。 少女颇为有力,便是一动不动地捏着庆元王殿下的衣襟,将他带到了大且厚重的长绒白毯之上,与她抱在一处。 及至此番动静,身下那人依旧如饮了酒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清醒迹象。不仅如此,她还攥紧了他的前襟,喃喃道:“别走……” 不知是梦到了已故的父母、长姐,还是梦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少将军……燕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想到这些,不由唇角下弯,试图用一只手掰开她的手指。 若不是她这般昏睡过去,他定要断了她的手! 忽听“嘶”的一声,燕桓胸前的衣襟便被她扯下了一片。 燕桓面色泛黑,索性将外衫脱了,掷在她身上。 第二日清晨,秦悦被屋外的一阵鸟鸣声吵醒。早起的鸟儿已觅食归来,叽叽喳喳地在树上闹做一团。秦悦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