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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来的路上,原初跟项知岚说:“我妈做菜口重,你要是吃不惯,就少吃菜多吃饭。”除此之外,其实他还说了很多话,絮絮叨叨的,实在是因为有点紧张。项知岚虽然是以朋友的名义来的,但是他妈妈惯常会看网上的消息,那段时间传言太多,怕她多想。

    见面时的气氛比原初想象的好太多,方女士年轻时做过销售,也算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对待项知岚客气周到,热情又不冒失。每次看到她这副样子,原初就会想到她冷脸训斥自己的时候,他最讨厌只会在家乱发脾气的人了。

    项知岚见到方如佩,才知道原初的长相大部分都随了母亲,而非父亲。眼睛嘴巴脸型都是,最像父亲的应该是高挺的鼻梁。原初生得非常好,他记得里十六岁的原初,青涩稚嫩,笑起来又有点儿风流飞扬,是你能想到的那种,最招人喜欢的,又有点坏的少年。现在他很少露出那样的神情了,大多数时候都倦倦的。不过他在慢慢好起来,项知岚喜欢逗他,每每原初在又羞又恼的时候横他一眼,都让他觉得鲜活得不行。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项知岚想帮着洗碗,被婉拒,他差点脱口而出,平时在家都是他洗,不过未免误会,还是作罢。方如佩把客厅电视打开,让他们随意看。趁着她收拾的时候,项知岚给原初倒了水,让他吃药。看着原初皱着眉头喝水吞药,嘴唇因为刚吃过饭,很有血色,原初咽下药,舔了舔唇,让项知岚也忍不住喝了口水。他觉得自己现在太像一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恨不得时时刻刻和恋人黏在一块,还想着动手动脚。

    方如佩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项知岚带着一点儿笑意看自己儿子的眼神。她愣了一下,但极快地调整好状态,自若地给他们拿了点零食,坐到他们旁边,有话没话地聊了几句。

    九点多,项知岚看时间不早了,便说要先走。方如佩笑着拦他,“这都几点了,就在我们家住下吧。”

    “妈,”原初提醒她,“我家就两个房间。”

    “你房间不是双人床吗?多睡个人不成问题。”

    原初有点窘迫,项知岚却含笑应了。

    项知岚去洗漱的时候,方如佩把原初拉到了阳台,神情严肃,“我一直想当面跟你聊聊,只是你一直不回家,今天怎么也要把话说了。”

    原初有点紧张,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网上说的,那些关于你爸爸的话,别信。”

    “啊?”

    方如佩回忆起了什么,神情柔和了一些,“你爸,纪佳咏,他不是坏人。”方如佩摸着口袋,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见原初盯着她,便只拿在了手里。她接着说:“他吸毒……是被人害的。他一直想戒毒,但当时因为他关注度非常高,不能去戒毒所,所以悄悄地来我这,想让我帮他。但我看不了他那么……那么痛苦,所以最终也没能帮他戒成。后来就出事了。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希望,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不要误解他。”

    原初沉默着。“人都去世那么久了,我对他也没什么印象,谈不上误解或理解。况且,罪行是真的。”

    方如佩看着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还是把烟点上了。原初后退一小步,问:“还有别的事吗?”

    “你和那位项先生,到底什么关系?”

    原初本来松弛下的神经猛地绷住,他在一瞬间想了无数种说辞,但从小他就不善于跟他妈撒谎,总是会被一眼看破,更何况方女士既然这么问了,肯定是看出点什么了。原初脑中百转千回,最终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他也不指望得到他妈的祝福,要是被扫地出门,还是和项知岚去过日子呗。不知不觉,项知岚已经成为了他最坚实的后盾。他一点头,“你想的那种关系。”

    方女士斜着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哪种关系。”

    原初心里有点不耐烦,但是又不想她误会项知岚,只好解释:“我们在谈恋爱。他对我很好。”他说完就想赶紧走人,却发现方如佩在笑,是那种温柔的、揶揄的笑容,又有着长辈独有的慈爱感。他愣在原地。

    方女士吸了一口烟,神情轻松,“早说你喜欢男的,就不给你介绍那么多小姑娘了。”

    见原初一脸怀疑,她笑,“你知道为什么去年——不,得算是前年了,开始催你终生大事吗?”

    原初摇头。方如佩说,“前年我查出来,这儿,长了个瘤子。”她指了指胃部,“得切除,然后看是良性恶性。不过吧,恶性的可能性非常大。我当时查,说胃癌是最常见的癌症疾病,所以我当时就有点儿急。我要是死了,你又没个爸,也没成家,生活怎么办呢?我就想,能不能给你介绍一下,把把关。当然了,你别紧张,后来检查出来是良性,也算是福大命大。只不过这件事之后,我还是在考虑那个问题,我终究会老,会死,你脾气性格又差,也不懂生活,还是得找人照顾你。”

    原初忍不住顶嘴,“我怎么就脾气性格差了,怎么就不懂生活了?”

    方如佩轻描淡写,“烧肉汤不知道先煮一下去脏,炒菜炒得稀烂,至今不敢烧鱼,油盐酱醋怎么放都没数。你这叫懂生活?”

    原初闭了嘴。其实他的眼睛隐隐有点泛酸,他从没想过,母亲会如此关注他的生活。

    “项先生看起来还不错,尤其是看你的眼神,不是真喜欢是装不出来的。我其实不在乎跟你在一块的是男是女,也不在乎你们结不结婚,真合适,不结婚也能过一辈子,处不来,结了婚也能离。当然,婚姻关系在很多场合还是有用处的,比如手术签字。不过据我了解,项先生非常有钱,这方面就不用太担心。至于养小孩的问题,看你们乐不乐意吧,反正轮不到我来带,我也不想带。我就希望你能有个还不错的归宿。”

    方女士把才抽了一半的烟摁进阳台上放的烟灰缸,拍拍手,“小时候我对你可能确实太严苛了,不过我那时候生活也不好过,不免觉得只有好好学习足够优秀才能躲避人生诸多苦难。但优秀是相对的,痛苦无法避免,你得自己经历,自己走出去。我看到你吃的那药了,你妈年轻时也吃过,没什么大不了。况且你现在有男朋友陪着,我当初只有个调皮捣蛋一去幼儿园先哭半小时的傻儿子。”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说:“在外面不用怕什么,在项先生面前也不用怕什么,你妈只要没死,就还能养你。”

    原初小声说:“我十七岁开始就往家打钱了。”

    方女士回他:“我至今一分没动。”

    原初看着她,上前拥抱了她。

    等原初回房间时,项知岚正在翻一本武侠。原初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