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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答的血水从指缝溢出,他的神情淡漠,脸色被雨水浇得泛白,明明看起来那么冷静的模样,却让宝莳读出了一点仓皇无措的味道。 我姓顾,行二,名珣,表字毓朗。 我睡了一个人,跟了他一年,之后我决定离开他,离开之后我去了一处云雾缭绕的高大雪山。 山巅寒风刺骨,冰雕玉树,蜡染梅花,我很喜欢。 幼时修行的姬陵雪山上便开满了梅花,四季不衰,家师总在月圆之夜带我提灯赏梅,考教我的学问。 天启七年,九月初八,师逝于南疆,我一十六岁,出姬陵,收敛家师遗骨,葬于姬陵雪山梅林深处,之后我下山寻仇。 此时正值天下民不聊生之际。 我遇到的人,或许之以重利,或道之以情理,或慑之以性命,以为我所用,假借身份,卧薪尝胆,游走各路诸侯间,七年布局,棋定一着,终掀起惊涛骇浪。 雍朝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大厦将倾,天下群雄并起,逐鹿中原。 天启帝的首级是我亲手取下,皇宫焚于一片烈火,我亦没能走出。 雪落无痕,寂静安然。 我在山巅打坐参悟,不觉日夜,听闻山中有异响,思量片刻便寻声而去。 我曾听宋一觉的心腹坦言,车队将一路向北,出中原腹地,至西南某处建立基地。 此处乃必经之路,若山中有妖物作祟,车队行进时将必有所折损,我踏雪而行,从山巅下落,至山腰,沿途所见焦土片片,草木衰败,无一丝生机可言。 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阵阵,暴雨倾盆而下,那异动愈发明显,与雷声和鸣,周遭亦有细小电光闪动。 应是有异宝出世,我不禁循声而去。 山窟阴森幽暗,中有灵泉,灵泉中开着一对并蒂莲花,泉底盘亘着一条青鳞巨蟒,额头有电弧微闪,隐隐有化蛟之象。 在山岩上有一只八目魔蛛,通体黑色,体型庞大,与青鳞巨蟒争锋相对。 那并生莲花开次第,光华流转,绝非凡品。 我心中微动,悄悄隐没,自山岩攀上窟顶,蛰伏于暗处静候时机,待莲花凋落,青鳞巨蟒已从泉底探出头,魔蛛也从山岩滑下。 二兽战至一处,我从窟顶落下,剑尖轻挑,将莲子收入囊中。 不过瞬息之间,灵泉枯萎,山石崩塌,黑暗中蛇瞳阴碧,蛛目赤红,皆向我看来。 第6章 第六章 我做事步步为营,向来谋定而后动,一生疲于算计,而自此世以来,我做事愈发随心所欲,当下,险些命折于此。 我赧于将一身狼狈示于人前,也不想让宋一觉知晓其中关窍,于是悄悄出现在车队,想像往常一样将莲子留予他。 但他不在车队,心腹亦缺了两名,我休整片刻,便一路循着风声找去。 听闻西南基地掌权者急需武力物资捍卫城池,因此发请帖广邀贤士,但上位者大多尸位素餐,贪得无厌,乱世中的阴谋诡计,风起云涌,我不敢赌。 且就以往接触来看,此人居心叵测,枉顾百姓福祉,宋一觉此去,定然无比凶险。 我日夜兼程,堪堪在宴会召开之际抵达,但西南基地高手如林,防守重重,我不敢轻举妄动。 且我穿着打扮亦迥于旁人,无奈下只好乔装作女子混入城中。 城中百姓多形容憔悴,但皆有所职。 我行走于坊市间,感叹末世中人命微如草芥,却尚不乏向死而生之心。 既混入城中,便少去了许多掣肘,但若想要全身而退,便要探明此处地形如何,防守如何,好适时制造混乱。 因此我打算夜探内城,躲在暗处,悄悄保护宋一觉一行人。 唉,老大,你看那个… 我自顾思量,闻声不动声色的并入人群,悄然隐没,若此时见到宋一觉的话……… 我想了想,不禁有些头疼。 老大,那个女的好高啊…… 秦笙忍不住卧槽了一句,转头看宋一觉微微皱着眉,眼中风霜凝结。 我做了七年谋士,很久不曾上房揭瓦了。 我藏在客栈外的一颗巨树中,巨树枝叶繁茂,藤蔓横生,盘踞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毒蜘蛛。 我在发现毒蛛总是无意识的避开我后,便决定在此处落脚。 隔着层叠的枝蔓,我发现宋一觉罕见的打开了窗,他似乎刚刚沐浴完,姿态闲散的靠在临窗卧榻上读书。 光线描摹过的眉眼冷淡平和,唇角敛去锋锐,看起来就像一个平易近人的普通青年。 他总是能抽出些时间读书,读书时便不会对我横眉冷眼,我有时与他闲读,偶尔他还会站到我身边看我作画。 我善绘丹青,尤其钟爱山水,人物篇独独画过宋一觉一人,只是他见过那副画后,冷待了我良久。 我很后悔,的确是不应画那般孟浪的画作,于是我便很少动笔了。 他看了很久的书,我看了他很久。 余光中瞥见一女子穿过走廊,手里抱着一个盒子来敲宋一觉的门。 她长相很美,比盛开在寒潭中的莲花更美。 我握着怀里的两颗莲子,悄悄退却,隐于无边夜色中。 段娉娉把怀里的墨匣打开,匣内陈列着三块小小的墨锭。 “逃得太匆忙就只带了这么几块墨,都是乾隆年间的。” 她觉得宋一觉略微失望的神情有些奇怪,但青年很快收敛,接过墨匣,点头道了一句辛苦。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一些老匠人做的毛笔。” 段娉娉绞着手指,低下头,秀致的眉眼带着几分羞涩,小声说,就当是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可以,宋一觉把两枚六级丧尸的晶核塞到段娉娉手里,凝着段娉娉略微呆滞的神色说,有多少我收多少,只要品质上佳,我会给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 啊,好。 嗯。 青年关上门,段娉娉站在门口,把晶核放进嘴里咬了一下,久久无言。 可以,壕无人性,非常强势。 我把莲子留给了宋一觉,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隐匿于西南基地中养伤。 那日虎口脱险,我伤势颇重,在大战来临之际恐有不遂,于是设法联系上宋一觉的心腹,密言相告,务必保其周全。 世事无算无遗策之说,我从来十二分的布局,只将半分交予气运,不过这次我的运气很差。 我没有想到那两只妖物如此穷追不舍,在我与宋一觉逃出生天,筋疲力竭之时恍如神兵降世,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我最后悔的事不是画了那副孟浪的图,而是提前将莲子交给了宋一觉。 我曾无比狼狈,数次濒临死亡,唯有今时今刻,我在铺天盖地的血色中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家师。 我不停地呕血,已然握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