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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秦国能够借兵护送夷吾回国。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这样一来,若是有诈,可以全身而退,若是成真,功劳也多半是自己的。 秦君嬴任好倒没有被他“秦晋过去如何交好”的说辞给打动,眼下是晋弱秦强的局势,他所求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郤芮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一番你来我往后,他便应下了协定:如果秦国能够出兵,夷吾顺利即位后,作为答谢,便将晋国的黄河以西的地方割让给秦国。 这割让自然是一大块肥肉,教人难免肉疼。但是……郤芮咬咬牙,等回去了什么都好说! ————————————————————————————————————— 九月底,夷吾终于离开了梁国,在一万秦军的护送之下踏上了回归之路。 队伍浩浩荡荡向着晋国而去,夷吾与郤芮的心中也是忐忑。 途径晋国的边境韩原,夷吾突然从车中探出头来,小心道:“我……我怎么心跳得这么快?不,不会有事吧?” 郤芮闻言,也不免一阵紧张,放眼望去,春种的小麦早在夏日就被收割尽了,此时辽阔的韩原空旷荒凉,确实有一种秋风萧瑟之感。再回头看看秦军整肃,气势恢宏,真是陷阱应该也能全身而退。于是便放松了些,还安慰了夷吾几句。 忐忑的心情不仅是担忧,还有期待。若夷吾真的做了国君,那自己…… 行进到绛城之郊,远远地看到,百官身着礼服,肃立恭候。郤芮精神一振,山羊胡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终于!成了! “公子,公子,下车吧,他们来迎接咱们了。”他掀开车帘,扶着夷吾下车,二人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到了近前,百官行礼,整齐划一,文质彬彬,如在朝野:“恭迎公子归国!”“公子远路辛苦!”“臣愿为公子前驱!” 夷吾一怔,随即涕泪滚滚,哽咽出声。郤芮还暗自镇定着,给他递过了手绢。 却听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道:“归国是喜事,公子怎可哭泣?会招来不祥!” 声音突兀,一时间众人皆静。夷吾吃了一惊,那手绢便落了地。 郤芮循声望去,却见一人,身材矮小,中年发福,正是里克,此时正眯着眼睛,望着夷吾,面色不豫。 郤芮心里哼笑了一声,心道你算什么东西,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于是也高声应道:“公子喜极而泣,乃是真情流露,想来鬼神亦通情理,不会怪罪。” 鬼神通情理,所以责怪夷吾的人就是吹毛求疵,过于苛刻了。里克一听,脸上便沉了下来。他原是要给这个初见的年轻公子一个下马威,好让他知道晋国的朝廷如今是他里克说了算,不想当面就碰了个钉子。 再一看,还是那个原来没什么名气,自己都不正眼看的郤芮,内心就更加不快了。 这二人一个趾高气扬,一个自恃有功,刚打了个照面便暗自相抗。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中,矛盾逐步升级,变得越发地尖锐了。 —————————————————————————————————— 夷吾顺利入朝即位,对护送的秦国士兵都行了犒赏,留下了为首的将领,打算立刻着手,如约将黄河以西的土地割让于人。 结果朝堂之上,一说此事,里克马上站了出来:“君上刚回来便行如此大事,只怕臣民们心有不愿啊……” 郤芮也立刻出列:“既是臣民,便听从君命,有何不愿?” 里克眯了眯眼睛,只看着夷吾:“敢问,君上何时与秦君协定的?如何协定的?” 夷吾讷讷道:“这倒没有,当时我还在梁国……是拜托了郤芮爱卿去的……” 里克立刻冷笑出声:“原来如此,我说呢,哼!一个小小臣子,动辄拿国家土地与人交换,主意未免也太大了。” 郤芮迎着群臣的目光,连忙辩解:“当时国君流落在外,孤立无援,若不如此,请问要如何得到秦国相助?” 里克昂然道:“我早已派了使者恭请公子回国,你找秦国相助什么?” 郤芮一时哑然。他当然不能说是怀疑有诈,否则便得罪了满朝的臣子,至于占据功劳等私心,就不能开口了。 只听里克接着道:“祖宗留下的土地,怎能说给就给?秦晋接壤,他强则我弱,不想着防范,还送土地去,郤芮,你究竟是晋臣还是秦臣?” 这样通敌叛国的大帽子扣下,顿时教郤芮的脸上紫红,怒道:“那里克大人认为如何?事宜从权,如今已是这般,莫非要赖掉不成?” 里克道:“这怎么算赖掉?这是你应下的,国君又未参与。” 郤芮道:“出使便代表一国,里克大人这么说可让人笑掉了大牙,以后秦国还相信我们的使者吗?其他国家呢?还敢同我们晋国约定吗!” 里克道:“使者自然重然诺,但却不是擅自行事,敢问郤芮大人,当时答应的事,可曾与国君商议?与群臣商议?” 他明知道郤芮必不会往返去问夷吾的意思,跟晋国群臣商议更是没影的事,但争辩起来仍是义正辞严:“我们的使者若都越权行事,弄得君不君,臣不臣,其他国家倒确实不敢相信咱们了。” 郤芮冷冷道:“咱们晋国就是因为‘君无戏言’建的国,你若必要背信弃义,是让咱们日后都抬不起头。” 一旦说到“君臣大义”,争论也就成了双方的互相攻击。 里克在这方面的经验却比郤芮丰富得多了,他面对夷吾,做了个挥手向群臣的姿势:“那君上不妨听听在座群臣的意思吧。” 群臣人在国内,骤然听到土地被割让,脸上自然不快居多。夷吾已被他们的争执弄得心惊胆战,此时也不敢多看,只道:“那……这个,此事就……押后再议吧。” 里克唇角勾了勾,得意地看了看郤芮。 却听对方道:“哦?那请问,许给里克大人的汾阳之田又作何处置呢?” 那是夷吾向里克的使者许诺的,真的说起来,算是私相授受。 这下当着群臣的面,里克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使者答应受田,是为了教君上安心,此乃臣子分内之事,这田地里克原本也是要拒绝的。”话虽说得冠冕堂皇,但一想到汾阳之田何等广袤肥沃,不禁一阵肝疼,对郤芮也就更加咬牙切齿了。 于是,夷吾回国便是这样的结果:秦国得了美名,没有实利,与晋国关系骤然冷淡;里克也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捞着;民间流传的则是新任晋君苛刻,背信弃义的传言。 而郤芮与里克的矛盾进一步激化,成了水火不容之势。 二人都心知肚明,既然互不退让,接下来就是看,谁更能够把握住夷吾,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