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潸然骤然变色,叫道:“不行!” 她亲手毁掉的东西,修复起来能有多难,她如何不知!普通来此教化的弟子呆上两年就要回去,皆成大事,此后陆清摇却要常年待在这枯燥无味的书阁中,少三年多则十年,日复一日的修补着被别人毁掉的东西! 谢潸然快要疯了,用力拍着面前的屏障,却怎么都化解不掉,大声喊着陆清摇的名字,到最后语气中都不由带了些哭腔:“不要答应他!不要答应他!” 只听陆清摇轻轻垂眸,淡然道:“好。” 轻飘飘的一个字,四周却骤然安静下来。 那老人低头看他,却发现陆清摇眸子清冷,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神色。他不由得怀疑起来,难道真的没有其他人,仅仅是陆清摇舞剑所为?老人不肯信,继续盯着他的眼睛,他淡雅如常,波澜不惊。 谢潸然却骤然脱力,跌坐在地。 她并非没有犯过错,当年在浮屠山借着酒劲拔仙梅毁梅园、嫁祸给兄长谢君欢的时候,她可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后来惹弟子众怒,她更是笑众弟子狼狈,实在是没心没肺。 但再是没心没肺,谢潸然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的确是她自己切断的肃音琴,凭什么要他人受罚?更何况处罚之重,难以言表。 修道之人,向来长生,可若年轻气盛,那便只有那么几年。等得琉璃影壁众弟子教化结束,纷纷回去做出一翻大成就,惊天动地,这个默然替别人受罚的人,仍然孤身守着雅阁一具断琴,与世隔绝。 那对他而言,该是多大的不公平。 他可是千鹤仞亲传弟子!所有人都敬仰的灵仰君陆清摇啊!若他在这里呆上三年,三年后世间情形如何,若他在这里呆上十年,十年后情形又是如何? 谢潸然忽然一窒,只觉得眼眶中有东西发烫。她明明想要拆掉这个结界,进去跟老先生好好的 说清楚,身体却如同僵硬一般,怎么也动弹不得,脑子不自觉就想起自己看到过的一个故事来,和此番情形如出一辙。 说是一对同门师兄弟外出历练,师弟顽劣无比,天天闯祸,师兄便负责替他收拾烂摊子。师弟没有后顾之忧,做事便越发肆无忌惮,终于有一天闯了滔天大祸,师兄替他受难,消失在这世间。 最后唯留一行字:年长,剑长,心盲。 我虽比你年长,你的修为比我高,用剑的时间比我长。如今骤然受难,我替你承担,你谨记教诲,切勿心盲。 ☆、此时今日 后来谢潸然回了住所,在院中坐了整夜,满脑子都是无比茫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直到天亮也没有一个结果。 但凡谢潸然有事情想不明白的时候,便会沉浸于武学。当年她从安居镇回来,一直寻思着自己没能亲手斩了旱魃,便日日夜夜在后山修习,修为大成。如今谢潸然闷闷不乐,更是闭门不出,潜心修炼起来。 金步摇那日见着陆清摇过去,便知事情会到此地步,见谢潸然如此,便同龙城一起来看她。她在林中削着竹条,正逢风起,竹叶纷纷,她难得的穿了身淡色的衣裳,身形在竹林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金步摇忽然明白了她的心境,停住脚步,默然看着她。 谢潸然扭头,亦是默然回望。 此后少了她的身影,金步摇和龙城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商量一番,索性前来跟她一起修炼。谢潸然天纵奇才,痴迷起武学来更是恐怖;金步摇聪明,自然不必多说;最后就连龙城的修为都有精进,惹得莫老先生多看了他几眼,吓得他心惊肉跳。 在琉璃影壁教化满一年,弟子们便不再学堂听课,被遣去试炼。那时为考验弟子修为,试炼难得惊人,弟子们九死一生,唯独谢潸然斩获西海妖孽,平定孤坟岗之乱,翩然归来,两年教化终于在此结束。 于是,众弟子学成归家,各创天地。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就是各门各派传来消息,从前被谢潸然和陆清摇杀死在安居镇的旱魃复生,祸害世间,隐约有森罗万象现世之势。各门各派大惊失色,纷纷派出精锐弟子,为压森罗万象开始恶战。谢潸然孤身上阵,将旱魃压至放青城内,而后森罗万象恶化,她更是用尽修为请出上古乾符,可惜还没拿着这乾符做些什么,便被天雷劈得形神分离。 …… 念及往事,谢潸然有些头痛。 她抬头去看,只见墙上悬着的,正是那把肃音琴,有些悻悻的道:“是啦,是啦,肃音琴一事就当我欠他的好了!” 她转而又问:“这把琴不是放在雅阁作为琉璃影壁的结界,怎的会出现在千鹤仞?” “你不知道。”金步摇道:“灵仰君在雅阁呆了三年,将琴弦修补好了之后才回来。老先生怜他三年苦心,便将此琴赠与他,愿他日后能够肃守自律。” “还肃守自律呢……”谢潸然嘀咕道。 金步摇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定定的看了她一会,道:“你这新皮囊倒是好看。” 谢潸然笑了起来:“那是自然,不过比起我从前还是要差点。”她顿了顿,又道:“你是没见过我在藏机洞那会,身上全是树皮,丑也丑死了。” 金步摇道:“我知道。” 谢潸然挑了挑眉。 “我去藏机洞看过。”金步摇道。 谢潸然笑道:“还是你聪明!” “我觉得这事有蹊跷。”金步摇道:“你被天雷劈下的那一天,正好藏机洞也落下一道惊雷,将槐树劈焦了一半。后来你魂魄无所归依,才附身到槐树身上,实在可疑。” 话音刚落,脖子后面的小树苗们立马“哇呀呀”的叫了起来,怒道:“就是!就是!我们本来守着槐树好好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雷就给劈焦了半边,顿时就枯萎了。” “若非半槐君魂魄回来,枯木逢春,我们还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另一只小树苗道。 剩下的小树苗更是恼羞成怒,在谢潸然的脖子上跳了起来,道:“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想害了半槐君!” “没错,一定要把这个人抓起来!” “肯定就是宴会上面找茬那个常青华,他面相不善,肯定干过坏事!” “他肯定还有同伙,抓起来逼问他!” “严刑拷打,逼他招供!” 金步摇微微笑道:“是否是常师兄所为,还得找到证据才能定夺。” 谢潸然想到宴会上常青华的模样,不由啧啧道:“多年前在浮屠山的时候,他性子还没有这么激烈,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金步摇微笑道:“常掌门的暴脾气大家皆有所耳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谢潸然道:“我虽妖气傍身,但感知薄弱,他竟能这么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