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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池一招手,沈菡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姬隋面无表情,再次勾了勾手,沈菡池只好把耳朵凑过去。 他说了一句话,沈菡池眼睛一亮,向他一拱手,兴奋道:“受教了。” 姬隋点头:“你这骡子不算太驽钝。” 沈菡池刚对他生起了一丝赞赏,瞬间破灭,回损道:“你这骡子也不差。” 姬隋拍拍自己骡子的头:“谢了。” ……这人什么毛病。 沈菡池感觉自己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顿时如鲠在喉。他干脆闭口不言,把姬隋跟他的骡子送到了茶亭,接着便跟他分道扬镳。 姬隋在后面喊了他一声:“等等。” 沈菡池回头,接着一个“暗器”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他伸手接住,发现是一本装订得歪歪扭扭的书,封面上写着“存策”两个大字。 姬隋扬扬手:“在下的书,拿去看。” 沈菡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点懵。茫然地拿着书,迟疑道:“……多谢?” “不客气,看看我精妙的想法,反省一下自己。” 沈菡池总觉得这人跟某个风流道士有些微妙的重合,想怼他一两句,但是又确实拿了人家的书,只好把书揣在了怀里,向姬隋一拱手后宛如背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快速离去。 姬隋摸了摸骡子的脑袋,自言自语道:“这人有点意思。” 他看着沈家车队离去的方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后世众说纷纭的贪狼第一策士姬隋,于西北战事打响之前出山,携一卷,悄无声息地入世。 …… 这夜里,天上飘起绵绵小雨。瑶山被笼罩在雾气蒙蒙中,半盏灯火也无,死寂一片。 一名剑奴刚擦拭了大殿的门槛,见天上下雨,欣喜地丢开了抹布,跑到雨中转了一圈,却只觉得这雨丝下得如隔靴搔痒,丝毫不能缓解暑气。 她嘟囔了两句,刚要转身回去,隐隐约约看到山门前走来一人。 这来人撑着把油纸伞,身法飘忽,宛如鬼魅,剑奴凝神望去,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形貌。 她心中一惊,手按在了剑鞘之上:“来者何人,不得擅闯瑶山!” “乳臭未干。” 来人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刺耳。这一瞬间,他身上杀气迸发,剑奴立刻抽出剑来挡住。只见一道雪白刀光划破夜幕,来人手中刀也已出鞘,与剑奴的剑激烈碰撞一下,发出铿锵之声! “当!” 剑奴的剑断成两截,掉落在了地上。这来人武功深不可测,只一招便震得她后退两步,吐出一口鲜血来。 “螳臂当车。” 来人桀桀怪笑两声,接着向剑奴逼近一步。明明他身形枯槁瘦削,走来的姿态却如个狰狞的妖怪一样让人不寒而栗。剑奴连连后退,脸上浮现了恐惧的神色。 这人是谁? 不速之客再次向她举起刀来—— “锵”地一声,一枚暗器击中了来人手中的刀,在刀身上留下了一个凹痕来。 不速之客低下头,看到一枚桃核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他抬起头,冷笑道:“如此大礼,本尊笑纳了。” 剑奴回过头去,惊呼出声:“老、老祖宗!” “退下。” 伴随着冷冷的命令声,一位矮小的老妇人缓慢地从正殿里走了出来。她的步伐很慢,像是腿脚不灵便,但节奏却又似乎有些玄妙的韵律在。 剑奴连忙后退,扶剑妪一步一步走过来,来人神定气闲地收了刀,抱着手臂等待她。 “谢长涯,来我瑶山,有何贵干?” 谢长涯! 剑奴心中吃惊,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后怕。这人竟然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谢长涯道:“本尊想来,就来了。” 他的语气相当狂妄,剑奴低下头来,噤若寒蝉。没想到扶剑妪不怒反笑:“上次留你一条命在,看来你不甘心。” “年纪这么大了,还是不要打打杀杀了。”谢长涯似乎还是有些惧怕扶剑妪,放缓了语气道,“本尊带了坛好酒,不如边喝边聊。” 扶剑妪语气冰冷:“我同你有什么好聊的?” 谢长涯道:“本尊带了个有意思的情报来,你不想听听?” “我竟不知道半月魔教的教主也是个长舌之人。” 谢长涯沉下脸:“本尊见过一个瘸了一条腿的老疯子——你真的没兴趣?” 扶剑妪不为所动,抬起手来一指山门:“滚。” 她话音落地,谢长涯直接向她扑来!他这把刀,来势快如闪电,电光火石间便抵达了扶剑妪的面门。扶剑妪身形一闪,右手抬起虚握,刹那间百柄剑从正殿之中激射而出! 谢长涯身形快速一转,整个人舞成了个陀螺,叮叮当当把周围杀来的剑全部斩落。他脱出战圈,寒声道:“老虔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扶剑妪冷笑一声:“谢长涯,你在武道上不够纯粹?重,要一战,我伤,你死。” 谢长涯稳住了身形,剑奴借着正殿的光看到了他的脸。他面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脸上有一道长疤,贯穿了左颊。这魔头的眼睛竟然是猩红色的,在夜幕下看起来如魍魉魑魅,令人胆寒。 “扶剑妪,剑道无情,你做的确实很好。”谢长涯缓缓说道,“我确实不如你。可惜呀……”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过于灿烂的笑容。这个笑狰狞而扭曲,引得剑奴心里一惊。 扶剑妪若有所感,微微一动,接着眉头紧皱。 “怎么样?”谢长涯狞笑道,“远香寒的滋味如何?老东西,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第四十七章 现在的天下第一高手扶剑妪,当年不过是秦江边上的一名浣衣女童。少年剑客骑白马从江畔过,江畔踏春的少女们纷纷拿帕子掩面,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瞅。 无他,这名少侠鲜衣怒马、剑眉星目,端得是风流倜傥,就像那说书先生嘴里的少年英杰活了起来。 浣衣女童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名引起了骚动的侠客。她有一篮子衣服要洗,洗不完就要挨骂。挨完骂,还没有晚饭吃。 少侠停住缰绳,“咦”了一声,看到这平平无奇的浣衣女童敲打衣服的姿势竟隐隐有着剑意。他以为春风太暖吹花了眼,跳下马来蹲在女童身旁,又盯着她的动作看了半天。 少侠啪一声拍了拍手掌,笑道:“小妹子,你跟我有缘,我收你为徒好不好呀?” 浣衣女童吓了一跳,瞪大了一双眼,竟然直直把少侠推到了水里。扑通一声,英武不凡的少侠便成了个落汤鸡,咕嘟咕嘟地沉到了河里。 “呀……” 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浣衣女童抱起木盆,转身便要逃走。少侠猛地从水里冒出头来,头上顶了片残破的荷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哈哈大笑道:“我黄百川一生未逢敌手,竟在你这吃了大亏!乖徒儿,你可给为师洗了个痛痛快快的澡!” 江畔的山桃落了一片花瓣,悄无声息地掉在浣衣女童的鼻尖上。她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怪人,噗嗤一笑。 “拜你为师,能吃饱吗?” “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