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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拍我们十指紧扣的样子,拍下这对“婚戒”。 原来这个春节他是回来处理这件事的。 我重新闭上眼,心里却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波澜,死水一潭,是因为想起晏阳的话,他现在不相信我们是相爱的了。 我应该回去争取,去告诉他其实我是真的爱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确实爱他。 只可惜,我的爱和我的恨一样多,污水一样的恨意弄脏了我对他的爱。事到如今,我也没资格再要求他什么了,我连请求谅解的立场都没有。 “你放过他,”他说,“你恨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补偿都行,放过晏阳,他还小。” 我本来很平静的,也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等到他滚出去。 然而他的这一句话让我再次爆发,我手上还扎着针,猛地抬手抓起桌边的东西疯狂地砸向他,手背却丝毫没有痛感。 放过晏阳,他还小。 “你怎么不去死啊?”我像个杀红眼的野兽,被突然闯进来的医生和护士拦住,“你死了我就放过他。” 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没有人会在乎一个疯子的死活,或者说,作为一个疯子我最好的结局就是早点死。 我喊得声嘶力竭,却不记得自己喊了些什么。 我被医护人员拉回病床上,那样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精神病患者了。 怕什么来什么。 我也等到这一天了。 我再一次沉沉睡去,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陪着我的是黑夜。 我就那样躺了很久,然后起身,拔针,下床。 当我拉开病房的门,走廊的灯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我出门左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是当我走出几步再抬头,看见穿着病号服的晏阳就站在不远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转身要走。 我没追上去,只是盯着他的背影。 我想起小时候他第一次叫我“哥”,想起他第一次梦遗之后红着脸告诉我,想起他脱光了躺在我的床上,想起他抱着我说他很爱我。 都说人死之前脑海里会像过电影一样快速回放自己的一生,如此看来,我一生中最重要的片段都与他有关。 他转身往楼下走,我突然跑起来追上去,在楼梯上拉住他,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吻住了他的嘴唇。 晏阳猛力推开我,满脸厌恶。 我笑了笑,对他说:“Goodbye kiss.” 我也算是向他认真告别过了。 50 我人生的前三十年里,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混乱且丑陋的,我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个极度自私的自我主义者,这一点大概完美遗传了生我的那个男人。 我像个面目狰狞的小丑,害人害己。 晏阳讨厌我是应该的,如果我是他,搞不好现在已经拿着刀子扎过来了。 可恶至极,令人作呕,我一直自诩是受害者,却偏偏加害于我最喜欢的人——大概也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待我的人。 我这种人怕是不值得同情,碎尸万段然后灰飞烟灭才是最好的归宿。 我朝着晏阳鞠了一躬,并不是在求谅解,只是希望他知道我真心抱歉。不求谅解因为至少在我和他的事情上,我不配得到谅解,当我从混乱的状态中走出来,神志清醒地站在他面前时,我不得不承认,不管我出于什么原因做出那些事,都不可避免地伤害到了他。我丢向他爸的刀,也划破了他的心口。 真心是应该被呵护而不是被如此践踏的。 只是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有些晚了。 晏阳背靠着医院楼梯间的墙壁,我直起身子的时候他一直皱着眉看我。 我不知道我们多久没见了,几天?他瘦了很多,看起来很憔悴。 我胆小如鼠,大概也遗传了那个抛弃我的男人,在这种时候甚至不敢开口询问一下晏阳的情况。 为什么也在医院? 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觉得爱我很辛苦? 太矫情了,不如赶紧滚出他的视线。 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从生我的两个人身上完美继承了他们不该被继承的一切——暴戾、偏执、自私、懦弱。 不过还好,晏阳是美好的,感谢他有一个善良温柔的母亲,感谢他和我们不一样。 我沿着走廊一直走,走到尽头,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楼。 深冬时节,我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走出住院部的大楼,冷风刀子一样刮过,眨眼就打透了我。 冷得浑身发疼,但这种疼也唤醒了我,让我可以保持清醒。 我身无分文,于是一路步行,在冻僵之前回到了那个破旧的老屋。 这地方一如既往,我当年离开时什么样,它现在还什么样。 过年了,左邻右舍门上都贴着春联,无一例外都是超市或者银行免费赠送的,上面还印着人家的名字和logo。 那一楼层,只有一家死气沉沉,连门都是坏的,是谁家不言而喻。 我推门进去,走路的时候脚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屋子里冷得像冰窖,是我真正的棺材。 我站在门口扫视四周,回顾从我记事开始到前不久离开时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深夜的尖叫,逼近的菜刀,一个个落在我脸上的巴掌和打在我身上的棍棒,历历在目。 我受尽了虐待,恨她也恨他。 我也恨自己。 或许我真的不应该被生下来,或许我在出生后就应该被摔死。 人类的悲剧是因生而来,不诞生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 我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肮脏的大衣,那衣服在柜子里放了几年了,又脏又破,我裹在身上,试图用它稍微取暖。 我开始打扫房间,从客厅到卧室,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屋子多少年没人住没人管了,破损的门成了摆设,我打扫的时候甚至发现很多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垃圾。 撕碎的扑克牌,捏扁的可乐罐,用过的安全套。 怕是那些迟早要被砍死或者被抓起来的小混混已经把这里当做了聚集地,在这里做尽坏事。 我心平气和地把肮脏的一切都扫地出门,这个家前所未有的干净。 最后一个应该被清除的是我,我才是最该被消除的那个。 我脱掉那件臭气熏天的大衣,踩着满是灰尘的冰凉床板,站在了窗台上。 那扇窗户并不大,我家里没有窗明几净的大玻璃窗。 站在那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午睡醒来发现家里没人,我的脚被铁链拴在床脚,活动范围很小。 那时候我怕得要死,哭嚎着爬上窗台,一边喊妈妈一边踢碎了玻璃窗。 那是我几岁时发生的事了?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