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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安年没有动,“嗯”一声,像没睡醒般又闭上了眼睛,让那点感觉留存久一点。他发现了,身边这个人时常在意他的头发是否整齐,可能是某种强迫症。 飞机降落时是当地时间的下午,即便在机上简单休息过,大家依然有些疲累。文灏要自己提行李,他弯腰时,应安年看似自然地揉了揉脑袋,然后接过他的行李,把自己两只手都占满。 小赵正要上前帮忙,顺便提醒老大整理下头发,就见应总低下头对着文老师说了句什么,后者就抬手仔细地帮他顺头发。 两个人周围好像升起一圈结界,外人无法探进分毫。小赵停下脚步,有些茫然地往旁边看,发现夏馨和黎莉互相抓着手很兴奋地看着这边。他蓦地想起了之前的传言,此后的行程中自觉降低存在感,尽量不往前凑。 詹姆斯和启星海外事业部的人都来接机,众人到达酒店先各自修整,第二天骆克就请文灏过去试装、彩排。 做完最后的微调,看着文灏穿着自己作品的样子,骆克眼神迷醉,怕惊扰幻境似的喃喃:“太棒了,比我想象的还完美,我已经等不及了……” 应安年同样被此时的长发青年迷住,仿佛所有光都被他吸走,目光除了他的方向别无去处。一片安静中,骆克的声音是唯一杂音,应安年被惊醒,身体快过思维地大步跨过去阻断光头设计师的视线,借口紧接着跳出来:“不是要彩排吗?抓紧吧。” 骆克得到提醒,重新化身没毛的兔子,跳来跳去,快速发号施令,还不忘跑过来告诉文灏,自己决定把这套衣服送给他,言道这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到了邀请函上所写的时间,受邀宾客三三两两地来到秀场外,边走边与相熟的人交换对这次发布会的猜测。可当他们一踏入秀场,所有未尽的言语都消散于舌尖。 室内光线昏暗,对面不辨人脸,完全看不清里面都有什么。一道道白色的圆形光柱从高高的顶部打下来,仿佛透过岩洞入口照下来的阳光。如果有人视力足够好,可以看到天花板下悬着一个个飞碟形的投影仪。 呈弧形往两边排列而去的光柱里分别悬浮着一个微微晃动的立体箭头,依次指向两个方向。箭头颜色斑驳,好似因岁月侵蚀,红漆剥落,绿霉生长,露出了里面灰白色的金属。 没有人做指引,宾客们沿着箭头往里走,有的人因为黑暗相互搀扶。起初还有人小声交流,渐渐大家都陷入安静。视线受限的环境下,不整齐的脚步声变得清晰。同时钻入耳朵的,还有别的声音。 从外往里,先是风吹林海的声音,间或还有鸟鸣,继而是潺潺流水声,再过一些时间,敲击金属和石头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好听的节奏。 短短的一段路仿佛被拉长了数倍,来看秀的时尚潮人们成了野外探险者,误入一个岩洞,越走越深,远离密林,路过地下河,最终听到了人类制造的声音。 在他们欣喜之际,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处远古遗迹。 两片柔和的光相对铺开,光亮中是成排的座位。走近看,那些光是从木质外表的座椅下透出,仿佛来自未燃尽的能量石。 探险者们依次找座位坐下,身体的遮挡让光亮一格格暗下去,就像按下了一个个机关。 两边座位的中间,最深的黑暗笼罩着遗迹中心。当最后一位探险者到达准确位置,沉睡亿万年的远古记忆在后人的精神呼唤中慢慢浮现。 如明月从水底升起,光线由暗到明,T台出现。 第57章 鼓声响起,统一了人心跳的节拍。继而弦乐加入,如诉如吟。少倾, 敲击金属和石头的声音出现, 似一面背景, 淡入淡出。 可当人凝神去听,又觉得最微弱的敲击声才是整个乐音中最勾人的部分, 似密码中最核心的一串字符,冬日里唯一一缕花香,牵引着探险者翻过最后一座山丘, 钻出茂密的灌木带, 直起腰向远处看去——大片河边沃野映入眼帘。 第一位模特踏着鼓点走上T台。 这是远古时期的一位少女,正带着收获, 脚步轻快地回家。 她扎着粗糙的辫子,头发表层蓬蓬地拱起,像在林间穿梭时被树枝勾乱了。白色人造毛皮裹胸围着她纤薄的胸膛, 棕色裙片如串起的狭长枯叶, 从左往右旋转而下, 收拢细腰,层叠垂落。 柔软稀疏的白色绒线拼成窄条,绕过脖颈,向两臂延伸,直到将中指缠绕。行动间,绒线轻轻飘摇,与赤裸双足上缠绕足踝的黑色细带遥相呼应。 少女右手提着一个球状的绿色手袋,像是由粗细微有差异的藤蔓临时编织而成,形成她身上仅有的一抹亮色。 藤袋顶部探出两朵小花、一捧麦穗,沉沉果粒压得麦穗垂下了头。循着麦穗垂下的角度,相互重叠的叶状裙摆随着少女的步伐翻起波浪,“叶底”一闪一逝。 从T台两侧观众的视线看过去,裙摆的浅色内衬上坠着一个个不规则的圆形图案,仿佛随意撒落的果实。然而待少女不疾不徐地走到正前方,再看那图案,分明是游曳的细胞。 细胞由赭红、墨绿、灰白三色的细小几何图形组合而成,每一个都有其独特之处,布料的弯曲平展为它们添上动态,又因为颜色的暗沉让这种动态显得笨重,仿佛经过久远的时间,保存在液质中的细胞已失去了大部分活力。 这些闪现又消失的细胞就像催眠暗示中的安全词,一下将处于精神幻境中的观众点醒,眼中的原始少女立刻就变了模样,露出种种异常:眼角和唇上的银色,裙摆锋利的边缘,黑色细带上如耳机头般的坠珠。 此时少女已走到T台最前端,观众等着她转身回返,想将她看得更清楚。但少女一点停顿也无地继续向前,身姿挺直地踏出T台边缘。 观众区传来抽气声,有人已以手掩唇,但略高于观众席的T台那边没有如他们所想地响起踩空声,也没有痛呼。 活泼的鼓声隐没,提琴音向前,平和中挟着一丝肃杀。少女走入黑暗,就那么,消失了…… “啊!”有女士忍不住低呼一声。 没有人想去寻找声音的来处,大家的目光都被出现在半空中的少女夺走。 开场前熄灭的光柱重新亮起,随着顶部飞碟的移动,光柱也无序地移动到人群周围。这一次,光柱里的箭头换成了不同的自然景观:铺着薄雪的沙漠、浮着冰山的大海、野蛮生长的草原、绿树环绕的湖泊…… 少女就出现在这些自然景观之上,穿着同样的衣服,迈着同样的步子,忽上忽下,从一道光柱走入黑暗,又在另一个方位从黑暗走入新的光柱,像是凭一双裸足走遍了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