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沉水困池鱼2
故事三:沉水困池鱼2
陆沉水带领着船工在市井街道所向披靡,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掀摊子撵狗子追了好一阵,直到船工被街头的摊贩拽住要求赔钱,才得以脱身。 她慢悠悠转进一条小巷,想舔舔被簸箕擦刮出血的手肘,舌头伸了老长也够不到,只得作罢,心里又恨起池中鱼,每次就知道拖后腿,不是看在她老娘家法棒子的份儿上,她是绝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陆沉水一路逗猫遛狗玩回家,到了家见院门紧闭,站在院儿门口张望了下,随即绕到院墙的槐树下,身手敏捷地爬了上去。 她一脚踩上墙头,双臂展开保持平衡在墙头小跑起来,突然听得她爹凄厉地喊了声,你先走!随后是金石相交之声,见她娘从厅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身上带着血。 陆沉水心头一紧,连忙跳下去,阿娘,怎么了? 陆母一见她,慌忙推她,快走!走! 陆沉水被她娘推推搡搡地往外带,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大厅,正瞧见她爹被人砍掉脑袋,脑袋飞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她爹给她打得小木凳才停。 陆沉水僵硬了下,通体发寒,鸡皮疙瘩战栗而起。 她感觉血流都涌向头顶,双目爆出血丝,阿爹!!! 走啊!看什么!陆母捂住她的眼睛,下一刻,陆沉水感觉阿娘动作一滞,阿娘就软软地搭在了她的身上。 陆沉水瞪着那个蒙面人,目眦欲裂,她浑身发颤,也不知是恨还是怕,寒与热在她身体里碰撞,让她头脑发昏,她猛地扑上去咬那个人持剑的手。 蒙面人没料到这小小女娃突然发难,她动作敏捷如猫突然咬上来,这一口的劲儿是陆沉水发了狠咬的,疼得那蒙面人下意识松了剑刃。 陆沉水眼睛上翻瞪着蒙面人,却见那人抬起另一只手,甫一蓄力,这一掌就要拍她天灵盖上,陆沉水瞳孔猛地缩小,她要死在这里了!恐惧在她心中无限放大,她想,这时谁要是能救她,她就给那个人为奴为马一辈子。 轻柔冰凉的触感滑过陆沉水脸颊,一道剑刃横空出世,那剑刃离她不过两寸,那一瞬,她看到剑刃上映着自己惊恐的眼睛,以及剑身精致繁复到极致的纹饰,随后有血顺着剑身慢慢滑下,像蛇一样蜿蜒、填满了这些花纹。 陆沉水还是第一次看到剑刃上绘了这么多刻纹,这纹路后来也被刻在她的匕上,陪了她一辈子,直到有一天她的血也填满这些刻纹。 剑刃被抽回去,蒙面人的颈部喷出一阵血雨,陆沉水在血雨中回头,一抹绯色风姿卓越,立在离她不过一丈的地方收剑入鞘,纤细的手腕灵巧翻转,将那剑鞘撑开,竟是一把精致的伞! 那绯衣用伞躲开溅射的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上扬,垂眸睇陆沉水的时候,嘴角勾出若有似无的一个淡笑,小孩,你没事吧? 陆沉水愣在原地,眸子紧锁着绯衣,随后仿佛被绯衣夺目的光彩刺痛,微微垂下头,不作答。 院门突然被敲得啪啪响,传来池中鱼的喊声:婶子?你们在吗?开开门。 陆沉水望着委顿在地的阿娘,戚戚然一笑,婶子永远也不会给你开门了,池中鱼。 绯衣听闻声响,收了伞转身走向院门,开了门。 池仲语看着开门的陌生姐姐愣了下,偏头看向院子里面,见陆沉水一个人站在那里,脚下是浑身是血的婶子,还有一个陌生人,到处都是血。 池仲语一下就慌了,他一拐一拐地跑起来,冲到陆沉水身边,沉水,发生什么了?我阿娘字还哽在喉头,他抬眼望见了大厅门槛上趴着他阿爹。 阿爹瞪大的眼睛,好像在看他。 池仲语抖了下,他下意识靠近陆沉水,沉水我、我是不是还在睡觉,我怎么看看我我、我 池仲语我了半天没我出来,浑身抖得却越发厉害,他拉住陆沉水的手,似乎想从她那里汲取一些力量。 陆沉水厌烦地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你没做梦,你爹死了,你娘也死了。 池仲语猛然看向陆沉水,她也扭头看他,从她一开一合的嘴里,池仲语听到世间最恶毒的字眼,她说,你父母都死了,只有你一个人了。 哇池仲语崩溃恸哭。 陆沉水看他涕泪横流,心里的寒与热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她无法像池中鱼一样放肆大哭,她这样的人注定只能选择忍耐,看着池中鱼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土里被湮灭,她轻轻喟叹一声,好像自己的眼泪也被池中鱼流出来了。 一道白色身影落在院墙上,对院里的绯衣道:蓉蓉,解决了就走吧,影楼自有人来善后。 陆沉水在那人影落在墙上的那一刻就扭头看去。 白衣人注意到她的警敏,看了她一眼,心念一动,踢了脚下一块碎石子过去。 陆沉水下意识闪过,蹙眉瞪着墙头之人。 白衣人眉头一挑,这一击本就不是故意伤她,就是踢中了也不会很痛,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倒是挺敏捷。 绯衣女子开门的时候就发现池仲语惊为天人的外貌,她从小就喜欢漂亮可爱的东西,漂亮的宝石要夺走,可爱的猫要抱走,这个又可爱又漂亮还无主的小娃娃自然也是想捡走的。 反正她家大得很,不怕放不下,落芙蓉信步朝池仲语走去。 池仲语瑟缩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好不惹人怜爱,落芙蓉轻轻拍了下小孩颤抖的肩膀,小孩抬眸看她,脸上泪痕斑驳,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下了一夜雨快溢水的深潭,里面还映出她的剪影,她摸摸他圆圆的肉脸,别哭了,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 池仲语愣了愣,摇摇头。 落芙蓉俏脸一冷,蹙眉片刻,转眼又笑吟吟哄道:这样,姐姐收你做徒,教你武功好不好? 陆沉水听闻此言,连忙转头望她,白衣人站在高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那个女娃热切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愿意。 落芙蓉没有心思注意陆沉水,她见池仲语又要摇头,又加了句,教你武功你就可以给你爹娘报仇了! 池仲语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她接着道:不然你爹娘死不瞑目啊。 池仲语终于犹豫了,他看向陆沉水,陆沉水却没看他,陆沉水死死地盯着落芙蓉,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来。 白衣人落到他们身前,他打量了下池仲语,随后对落芙蓉道:你若是真想收徒,我看这女娃倒是比他根骨好,见落芙蓉不乐意的瞥他一眼,有些无语道:当然,如果你只是觉得他可爱才倒也随你。 落芙蓉骄纵惯了,嘴唇微微嘟起,一半一半吧。 再看这小孩,便觉得他有些不识好歹了,只是实在漂亮,就又问了句:你愿不愿意,不愿意我就走了哦? 池仲语缓过那阵,此刻已经明白女子所言,父母不在他也没去处,便点了点头。 落芙蓉嘴角上扬,她伸手拉住池仲语,轻声道:那就走吧。 池仲语迈出的脚忽然一顿,他回头看陆沉水,姐姐,沉水能一起吗? 陆沉水忽地抬头看她。 落芙蓉转身见陆沉水直愣愣地盯着她,心中不喜,从来只有她直视别人,没有人这样不敬地直视她的。 她不行。落芙蓉轻傲地回头。 陆沉水看她拉着池中鱼,一手转着伞柄,白衣人护在她身侧,她绯色的纱衣轻飘飘被吹起,身姿纤纤如蝶,心中无端自起一股戾气,不由握紧了拳头。 白衣人忽然回身看她。 陆沉水侧目。 落芙蓉也停下来,怎么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陆沉水正垂着头。 寒店心中算计一番,对落芙蓉笑道:看你收徒眼馋,我今日也收个来玩儿吧。 陆沉水见白衣人走近,他在仔细打量她,陆沉水目光倔强,身体紧绷。 你可愿做我徒弟? 能常常见到那个姐姐吗? 寒店玩味地挑眉,顿了顿,扬声道:当然。 好。没有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