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野心（2400字）

    又一个周末来临时，赵虞回了梧城，薛湛和她一起。

    她现在时间自由，未必就得周末回去，可薛湛说陪她，她便也就等着他。

    先前干爸干妈让她回东海是觉得她在这边能有更好的工作，如今靠着商陆经营了咖啡馆，其实倒是在哪都行，甚至完全可以回梧城，只是她心里清楚，她和干爸干妈需要一定的距离。

    而很莫名的，薛湛陪她回去，总能让她更心安。

    怕他开车太累，快到服务区时她轻声道：“进去休息一下，换我来吧。”

    他没拒绝，很快就驶进了服务区，解开安全带后却没下车，反而问她：“在想什么？”

    “嗯？”赵虞愣了一下，想摇头，但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又只能沉默。

    他向来都容易看穿她的心思，这一路肯定早就发现她有些心神不宁了，只是她该如何回答呢？

    在想上周末和纪随在雨中那个缠绵的深吻？在想薛子昂刚才发来的嘘寒问暖的消息？在想商陆的腿在雨天肯定又疼了？在想今早出发前凌见微跑去她公寓为她做的那顿早餐？

    她的思绪有些乱，什么都想，又什么都想不明白。

    “你在做选择了？”

    薛湛的话让她再次愣住，然后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还在努力让自己的生活趋于正常，所谓的做选择，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她并没领悟到太多，也自私地不想去管，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在提醒她，该好好处理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了，当她的生活想要恢复正常时，那些不正常的关系同样该恢复正常。

    “谁都比不上商陆，是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前的雨景，双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他在你心里，是最特别的。”

    不然为什么别人的东西都不接受，却可以接受商陆给她的咖啡馆。

    他也替她想过很多，他也有无数的东西想要给她，但他知道她不会接受，偏偏商陆是个例外。

    赵虞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确定。

    沉默许久，薛湛又忽然低头笑笑，有些自嘲，有些懊恼。

    明明从前知道她一心求死时，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好好活着，哪怕不愿和他在一起，只要她活着。

    如今她真的活下来了，状态还在逐渐好转，他早该知足了，可心底的野心却又在不断滋长，总觉得还不够，总害怕会失去。

    “赵虞。”他定定看着她，“我的答案，你知道的。”

    赵虞当然记得，同样是在梧城，陪着她回了家，一步步走过那个噩梦般的地方，陪着她告别过去之后，他曾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他永远不会放开。

    只是，真的能永远这样下去吗？

    “薛湛……”

    两个字刚出口，他就已倾身过来，托住她的身子扣着她的脑袋，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不同于上次雨中纪随的迫切与强势，他只温柔地吮了一下又很快放开，然后就这样近距离看着她。

    他说：“我竟然会害怕商陆。”

    热气一点点喷洒在脸上，看着他幽深的眸子，赵虞只觉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和之前几次一样，干爸干妈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等着他们，因为薛湛已提前给他们打过电话。

    在这方面，他总是无比细心体贴，一直保持着和干爸干妈的联系，随时关心他们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赵虞甚至觉得，他是在替她尽该尽的孝道。

    吃完午饭，赵虞和干妈抢着去刷碗，没想到最后却是薛湛进了厨房，一个人包揽下所有的家务。

    赵虞很少见到这样的他，西装革履身材挺拔，就这么系着个围裙利落地做着家务，看上去竟也不觉得违和，只是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孩子真不错。”远远地看着厨房忙碌的身影，干妈微笑着压低声音夸了句，回头看着赵虞，似是想要开口问什么，但顿了一下，终是什么都没说。

    赵虞知道，从上次去东海看到那么多男人守在她病床边开始，他们就已经有很多疑问了，只是当时没心情理会那些，而现在，他们却又怕开口询问会给她带来压力。

    其实不用说她也明白，他们还是希望她能和正常人一样，组建个家庭，安安稳稳地过好后半生。

    可他们同时又担心，除了满心的愧疚感，她不能生育这一点，也可能会成为阻碍，尤其对方还是薛湛这样优秀的人。

    “我不喜欢孩子，我们家也没有必须生孩子传宗接代这种老旧的思想。”

    下午陪干妈择菜时，赵虞从厨房出来刚好听到陪着干爸看新闻的薛湛这样说。想来是干爸趁着和他独处的机会，委婉地跟他聊到了什么。

    她没插话，拿了东西又回到厨房，干妈一边洗菜一边笑着道：“我和你干爸准备换辆车，想买辆贵一点舒适点的，刚好你和薛湛可以帮我们参谋一下，我们还想着报几个旅行团出去到处走走，你觉得怎么样？你说得对，我和你干爸现在啊，就该好好享受生活。”

    愣怔片刻，赵虞笑了笑：“好啊，一会儿让薛湛帮你们选，他最懂车了。”

    她知道，他们是想让她安心。

    一切真相大白以后，他们也猜到了那三百万不是保险金，而是她特意补偿给他们的。

    从前他们一直念叨着要把剩下那笔钱留给她，但现在他们不再提了，他们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接受她的补偿，花了她的钱，就当是她赎了罪。

    或许，她也算是得到了这个世界的某种偏爱吧，虽然曾经一无所有，可现在还有很多的人在真心爱护着她。

    同往常一样，薛湛还是一个人睡沙发，赵虞起来去洗手间时，听到他低低的声音传来：“睡不着？”

    小声走过去开了壁灯，赵虞看着已从沙发上坐起来的人：“你也没睡着？”

    如此场景，真是像极了他第一次跟着她来这里的时候，只是那时候，他对她还有最后一丝怀疑，她在他面前半真半假。

    “曦曦。”和那时一样，他也习惯性地叫了她这个名字，但他这次还轻声补了句“抱歉”。

    赵虞笑笑：“干嘛跟我说这个？”

    他朝她伸出手，她下意识地走过去，被他用力一拉便跌进他怀里。

    他在她耳畔低声道：“我今天太冲动了，才会跟你说那些，你不用觉得有压力，还有我和干爸说的那些话，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你别放在心上。”

    他的语气很温柔，赵虞甚至听出了小心翼翼的感觉。

    这不该是他，他这样的人，本不必如此卑微。

    说完又意识到已经没什么用了，薛湛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帮她抚平睡乱的发丝，柔声道：“赶紧去睡吧，别想太多，晚安。”

    同样是似曾相识的一句晚安，赵虞却能清楚感觉得到，这次和他第一次来这里时不一样了，那时他们之间明显还有什么东西阻隔着，可现在，他们离得很近很近，好像两颗心脏都紧紧贴在了一起。

    她抬头，下巴轻触上他的下巴，嘴唇慢慢贴上他的唇，和他白天做的一样，轻柔地吮过：“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