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假痴不癫

    九侯正跟朝中文武、四镇方伯一起在宫外等候朝见，突见一队宫卫护送着一辆辇车过来，为首的寺人传旨道：大王有旨，赐九侯与芈妃御宴一席，于驿站团聚一日，明日再行朝见，钦此。

    九侯只得领旨谢恩，跟着芈妃的车驾先去驿站。

    到了驿站房间之后，芈璃屏退左右，直视着九侯问道：父亲，你答应过孩儿，无论任何情况，都不会再来朝歌，今日为何出现在此？

    九侯老脸微红，叹道：我与鄂侯义结金兰，自当共赴患难。

    芈璃顿足道：父亲，你身为诸侯，当家国之重，居域中之大，凡事须以社稷延续、苍生福祉为先，岂可因私谊而废国事！

    九侯叹道：孩儿，你说的都对，只是为父做不到啊他又焦急问道：孩儿，你在宫中，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纣王是否要对四镇方伯不利？

    芈璃道：姜国南有泰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勃海，可谓四塞之国。地方千里，带甲十万，兵车千乘，粟如丘山。国之强，不弱于殷。姜后既死，仇隙已结，东伯侯入朝歌，乃自寻死路。

    九侯又问：那鄂侯呢？

    芈璃道：鄂国有江汉天险，舟师之强，甲于天下，然不习陆战。若殷与鄂战，两国皆是利守不利攻之势。南伯侯若安居鄂城，殷国纵起兵车千乘，亦不能渡江汉。今入朝歌，也是自投罗网。纣王若斩鄂侯，鄂国舟师，能在平原与兵车相争否？

    九侯大急：鄂侯危矣。我当前去朝堂，与鄂侯同进退！他正要出门，却见芈璃拔下发簪，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一头青丝倾泻如瀑，两行珠泪沿着脸颊缓缓流下，在我见犹怜的特性作用下，令人情不自禁生出怜惜呵护之心。

    只听芈璃哽咽道：父亲今日若出此门，女儿就先死在父亲面前！

    九侯吓得摆手：孩儿何至于此，有话慢慢说就是！

    芈璃道：父亲此去朝堂，能帮上鄂侯什么？

    九侯低声道：鄂侯此来，也不是全然无备。鄂国来了两大供奉，在城门外也准备了接应的骑兵。若是纣王当真发难，鄂侯便准备反出朝歌。我去相助鄂侯，也能多一份力。

    芈璃道：父亲，你年迈体衰，此时去相助，所起助力，不如一寻常士卒。以千乘之君，为一卒之事，殊为不智！况且，若是事败，你与鄂侯固然同死，九国社稷倾覆，我在宫中也将沦为奴隶，你可曾想过这些？

    九侯叹道：为父不是个好君王，也不是个好父亲孩儿，你聪明远胜为父，可有良策？

    芈璃道：为今之计，不如静观其变。鄂侯若能突围归国，自然最好。若是不幸战死，则国中无主。无论哪种情况，殷国与鄂国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父亲今日与鄂侯同死，甚易，然无益于鄂侯，大害于家国。归国励精图治，整军备战，伐殷灭纣，甚难，是真有益于鄂侯，不负于家国。愿父亲舍易就难，则家国幸甚！

    九侯道：为父老矣，以后家国之事，皆听汝计。

    驿馆中，九侯这席御宴吃得是食不知味。午时，消息传来。姜桓楚被醢尸，鄂崇禹被斩首，姬昌被囚禁，崇侯虎厚赐归国。

    风伯飞廉与月御望舒谋劫法场，遇到孔宣。望舒与孔宣有旧，自知不敌遁走。飞廉被五色神光所擒，投降殷商为臣。

    芈璃对九侯再三叮嘱：父亲若想平安归国，便要学会假痴不癫。明日朝见时，父亲务必衣衫不整，口齿不清。只说年老枕疾，恐不复相见，故此番入京，来探望女儿。若问及四镇方伯之事，只说大王圣明，一切皆由大王圣裁！纣王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以为皆出己之下。父亲示之以弱，方可安然归国。

    芈璃回到寿仙宫时，妲己正在阶下献舞。腰肢袅娜，歌韵轻柔，动人之极。芈璃垂下眼帘，不敢多看。她知道妲己魅舞迷情的厉害，深怕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纣王饮酒正酣，看到芈璃，举杯笑道：芈妃回来了，今夜不如与王后共侍寡人，如何？

    芈璃心中大震，她实在无法接受跟男人同床共枕，但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是垂头做含羞状。

    妲己听闻此言，心中有些异样。狐族多疑善妒，并不愿意与他人分享配偶。而芈璃，既是妲己的玩具，又是她的禁胬。若是被纣王破了身子，在这后宫中，再到哪里去找第二个绝色天香的处女，给她提供血食？

    妲己盘旋起舞，直舞到纣王身边，坐进了他的怀里，腻声道：大王好贪心，难道臣妾一个人还不能满足大王吗？

    纣王伸手捏住妲己的下巴：爱妃嫉妒了？寡人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有爱妃在，寡人又怎会在别的女人身上花心思呢？

    妲己娇声笑道：大王想要临幸芈妹妹，是芈妹妹的福分，臣妾与她情同姐妹，着实为她高兴。

    可惜芈妹妹不谙床笫之事，若是现在就临幸她，只怕不能让大王尽兴，真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臣妾这些日子，正打算好生教导于她，等到教成之日，定会给大王一个惊喜。

    纣王笑道：还是爱妃想得周全，让寡人好生期待。

    纣王和妲己搂在一起，没过多久，就携手到后殿共赴云雨去了。

    芈璃松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她唤来宫女，让她们侍奉自己沐浴更衣，引着自己到偏殿歇下。

    将将入睡，芈璃就被妲己弄醒了。只见妲己不着寸缕，趴在芈璃的身上，似笑非笑地道：好妹妹，今日姐姐可是救了你父亲一命。你居然不等姐姐，就自个先睡了。你说，是不是该罚呀？

    芈璃身子微微颤抖，前几回已经被妲己折磨怕了，不知道她会想出什么千奇百怪的花样来。但眼下形势如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父亲九侯若想安然归国，还需妲己缓颊。

    她只得暂时顺从妲己：是我的错，我甘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