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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之中不乏居高的威严。 她丹唇慢启,道:“皇子还太小,秋季天凉风大,不宜吹风。且算算时辰,他们也都睡了,叫醒了再哭闹,岂不扰了诸位兴致。” 得宜的理由明显含有不容违逆的拒绝之意,有眼色的便闭嘴不再提这事。倒是掺和在乐声中,有几道听不太真切的窃窃私语。 太后慈声笑了笑,召来宫娥来,说:“难得佳节欢聚,御厨特备佳肴。还望众位莫多拘束,自在些,就当家宴便是。” 中秋宮宴兴吃螃蟹,此由来已久。由蒲叶蒸熟后,再佐以酒醋,两相合盘,甚是美味。待鱼贯而入的宫娥端搁上食几,众女眷莫不行礼言是。 殿外天色渐暗,圆月如盘高悬于空。宫娥应景开窗,圆月犹如触手可及般。光影借机投射进殿,映着摇曳灯火,厅内外恍如一体。 有月、有酒、有美食、有歌舞,宴会高.潮迭起,好不欢畅淋漓。 “夫人,玉滦走了。”魅无倾身在司檀耳边道了一句。 司檀一怔,黑眸灵巧流转,落在司清身后。 果然立在宽台上的随从中,少了一道倩丽身影。 “她去了哪?” “见她出了殿门,直往西行。” 不是往东厅就好。司檀也不多想,仅嗯了一声,便敛神与一众女眷同赏殿外明月。 就在此时,厅外一阵响动入耳。闷沉的,又很齐整,像是脚步声。清脆的,凌乱低微,似金属的无意碰撞。 “怎么了?” ……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亦是惶恐停步。厅内众人不明缘由,有胆子大的,便颤颤起身,望着厅门的方向。 声响愈来愈近,逼人的冷寒气息也愈来愈浓。热闹的宴厅,顷刻间,死一般的静寂…… 静得好似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夫人——”魅无意识到大事不妙,低声轻唤一声,闪身立在司檀食几之前。 是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了吗?司檀心头扑通扑通狂乱不宁,似惊似惧,袖中两手不自觉攥紧。呼吸一凝,恍惚无措地将视线缓移至高台上的两位。 侍卫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将太后与皇后紧紧围拢在后,贴身婢子们也都不敢懈怠,纷纷围坐一堵肉墙,就停在侍卫身后。 如此场面,亭中的死寂渐渐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孩童失控的哭嚎。 司檀目光移至下方。没多久之前缠着她的小女娃儿,眼下已被袁夫人包在怀里,娇颜失色的让人心疼。 “表嫂……”薛云希肃目横立,秀脸绷直。一手自腰间取下银鞭,阔步向司檀的位置行了过来。 “这,这是怎么了?”司檀怯怯转眸,隐在响彻一片的哭声下,她嗓音轻微到如蚊蝇叮咛。 薛云希抿了抿唇,附身凑在司檀耳边,低声提醒说:“过会儿若听到有响动,就好好待在这里,千万别乱跑!” 司檀疑惑又惊惶,愣愣点了点头。 也就不到一刻的僵峙,一阵喊杀之后,是金戈相撞的巨响。原就空阔异常的庆和殿,迎着凉风,窗台噼啪开合不一。混杂在内的,还有一种刺鼻猩甜。一股股,一阵阵,翻涌的愈来愈烈。 这动静……是东厅的? 司檀睁目一惊,凌乱地自座位上爬起身来。 “别动。”薛云希揽臂挡在她身前,不允她再挪一步。 “可是……”司檀看了看外面,张口间,欲言而无从可言。 “你保护好自己就行!”薛云希自是知她担忧的什么。扬了扬手中的银鞭,将她朝后方卷了过去。 血腥气逼近,铁器声声交响,混着一波又一波的凶猛冲刺,掩去庆和殿的大气恢弘。 凄冽喊杀中,圆月竟讽刺般的跃上中天。如昼光华普洒之下,耀一地难以藏匿的惨烈。 不知是多长时间,是一个时辰?或者是更久。 一阵渐弱的攻势之后,环殿围拢的兵卒,蜂拥扬戟,直冲至外沿薄弱防备的西厅。 当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厅内,算是彻底失控了。 孩童的哭声响彻一片,搅和妇人的低泣与惊呼,恍如夜下哀曲,盘旋在高空久久不绝。 毫不费力砍杀去门前阻力,反军脚踏猩红,直入宴厅。 为首的,站定之后,冷清扫视四方,挥手示意身后人:“动手——” 兵卒得令,将带着寒光的双刃银戟倾斜去,正对一众妇孺,“都不许哭,安静!” 可他们越是叫嚷,这哭嚎便越是难以压制。 直到乱而难控…… 似是没了耐性,银光如闪电般起落,血气喷涌。瑟缩在边角的一名舞姬还来不及呼喊,便停止了呼吸。 如此还不够。他们几人以银戟为托,挑起她带血的尸身扔在厅中。 宴厅霎时归静,死一般的。 皇后瞠目一掌拍在几上,“大胆贼子,你们这是要谋反吗?”虽有惧意,可出口的清冽嗓音,威严纹丝不减。 为首的那位冷然笑了笑,转而朝皇后虚行一礼,说道:“末将向来遵令而为,谋不谋反的,末将不知。” “将军倒是说说,你遵的谁的令?”皇后轻哼一声,道:“身为武将,对着一厅妇孺下手,就不怕传出去遭人耻笑吗?” “末将可不杀妇孺。”视线淡淡掠过,他笑说道:“可若娘娘不愿意配合,末将手下的人会怎么做,可就不敢保证了。” 东厅长攻不下,他们如此嚣张地将矛头转向西厅,其中心思,不言而明。 不过是要为挟持罢了。 “将军当真要行谋逆之举吗?” 他不答。漠然朝手下人微一招呼,便有序涌出两小队人来,手持长柄大刀,往宴厅正中走去…… 眼看着刀刃分指两侧,皇后微勾唇角,昳丽美颜上,冷怒骤然无踪。侧眸与太后无声相觑,便镇定落座。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有瓷器碎片自台前侍卫之间,零星喷溅在下。侍卫退避于两侧,在九阶宽台上,让开一条可视窄道出来。 随着太后手上动静的停止,宴厅两侧朱门大开,黑压压的宿卫军身着全袖玄甲,手持弓羽,有序排列在红帐外。 不等反军回神,太后肃然而立,利眸微抬,也不管是否考虑周全,不带一丝表情地轻启朱唇,道:“杀了。” 先帝还是崇阳王时,四王争位,比这惨烈紧急的局面她见得太多了。自陛下的新令推行起算,将近两年的时间,朝中大权集中,陛下根基已稳。 如今天下局势大定。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也该一并收拾了……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流矢如急雨,精准而有序地,穿过阔大宴厅,直冲门前。 乒乒乓乓中,融合着箭羽没入皮肉的声响。女眷或者自保瑟缩,或者屈身护犊,一时间,狼藉入目,混乱不堪。 薛云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