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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位子。” “没有,”裴谨毫不含糊的回答,再眨眨眼,“真的没有。” 略微收敛笑意,他又慢慢说道,“明知道不对,为什么还要去做?所谓革皇权、革吏治,我革的已经够温和了,有时候就是太温和,利益牵动又多,还要保全自身才不得不打折扣。但打自己脸这种事,我是没有兴趣做的。” “我心里想着未来的大燕,是要各部、法司各安其职,互相约束互相制衡,内阁班组,能者居之。可就算是内阁领袖也不能一人决定所有事务。国家不再是一姓天下,而是所有大燕人的天下。到了那时候,有可能连大燕这个国号都不复存在了,建立的会是一个全新的国家。” 仝则心念一动,带着一丝迷惑问道,“那你呢?届时是否会把军权一并交出来?” “军权当然也需要制衡,我自己的命也是要革的。”裴谨轻快一笑,语气却很坚定。 仝则自觉了然,“所以你肯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场战事的意义,你如何打掉幕府的野心,维护东洋安定,才能在接下来平稳的推进改革。” 裴谨眼望着远处的山海,淡淡道,“攘外必先安内,然则安内之前,我要尽量争取把四邻都收拾利索。” 扭头再看仝则,他笑了笑,“至于让你来,可没那么多想法,只为你在京都不安全。但说到打仗一样危险,主舰可能遭遇的危险更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我总觉得,就算死在炮火连天里,也好过不明不白死在一群夷人手里。” 仝则对这话很以为然,不过并没接下去,只笑着冲他调侃,“原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不喜欢?”裴谨笑问,一刹那,笑出了满脸大义凛然,紧接着就开始满嘴大言不惭,“你知道外头有多少人,哭着喊着希望能和我同生共死,我还不惜得搭理呢。” 仝则啧了一声,至此方觉察出此人厚脸皮的程度,其实也称得上相当惊人。 “当然,你是为将者,或许就该死于阵前。”他无奈地笑笑,试图把这没谱的对话往正常的路子上拽一拽,“我虽不挑地方,但能陪你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句应该够感人了吧,仝则说完,恨不得自己都被感动了一把。跟着畅想起,接下来彼此至少该来个深情对望,不料裴谨压根不中招,反其道行之,破坏气氛的大笑道,“少扯淡,还当真了。我叫你来,就是为随军慰劳本帅的。” 他顺势凑过去,轻轻搂了一下仝则的腰,正要为他把帽子解下来,便被有脚步声近前,跟着有人打断道,“丰将军到了。” 这位前来面见主帅的丰将军,正是镇守辽东的主将,裴谨派其人主力部队在仁川一代严防死守,幕府军试图几次登陆,皆被阻击了回来。 不过眼下事态在这位丰平丰将军看来,该算是相当的棘手。 “小鬼子是真狠,早前就渗透了不少人入朝,策反了当地人,如今还全民武装上了。”他蒲扇大的手在腰间一笔画,又觉得不对,往下挪了几分,“也就这么大点高的崽子,上来先和你好好说话,说燕军是来保护我们的,一转脸就掏枪,把我那一队全没防备的人全突突光了。还有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全民皆兵啊,丰将军至今说起来,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裴谨听得面色很是深沉,“仁川道的长官和他们国君不对付,早想投靠幕府。既然窝里反了,你们务必提高警惕,暂时不必深入。幕府这阵子还有再偷运兵力和细作过去么?” “都是靠商船,昨日才截获的战报,说要借英国人的商船,偷运两千人从牙山口港登陆。” 裴谨的手指头本来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此刻倏地一停,“确定什么时间了?” “就在明晚,我们抓了一个探子,严刑用尽他才吐口,确凿是在明晚十一时左右。” “我知道了。”裴谨长长舒口气,拍了拍丰平的肩膀,“给你三个时辰休息,先去吧。” 他在瞬息间却已做了决定,明夜突袭,换句话说,也就是要不宣而战。 然则此令传达下去,当即有耿直的将领质疑,“炮击商船,好似不大占理……” “能讲理,还动什么刀枪?”裴谨看看那人,目光讥诮,“难不成你要下个帖子,到对方主力战舰山狼号上,和颜悦色告诉他们,请你们准备好,我们要开炮了?” 言罢,他下令道,“叫辽东号待命,弹药装足,明晚太阳落山后启锚。” 一通吩咐完毕,天色已不早,裴谨仍是回驻地歇息。进了屋,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感觉到阵阵饥肠辘辘,回想晚饭,好像也不过是随意扒拉了两口。 “伙食房的也累了,别叫他们。”裴谨一向体恤部将,只道,“咱们自己弄点吃的去。” 军营的伙房里最多的就是馒头,堆在一起表皮都风干了。裴谨自己动手,先做了两碗蛋花汤,再点缀上几片干瘪的菜叶子,就堂而皇之的端了上来。 仝则这时不觉又有了新发现,裴谨确实一点都不挑,拿起硬邦邦的馒头,撕下外皮就开始咬。反倒是他自己,就着蛋花汤,还差点没被噎个半死。 “你得适应。”裴谨看着他笑道,“这是我的战前动员,动员自己的肠胃,告诉它要开打了,没有能挑嘴的机会,给什么就得吃什么。” 他嚼得眉飞色舞,忽然又顿了顿,“委屈你了。” 什么狗屁废话?!仝则忍不住想骂句扯淡,可转念再想,自己上辈子打从继承遗产,还真没过过这么凑合的日子,然而看看裴谨,却是一点没有就合的感觉,那架势,好像手里的干巴馒头,才是世间最极品的美味。 “行瞻,”仝则咽了咽吐沫,发自内心的感慨道,“我看你也是没事找罪受,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来吹这又咸又腥的海风。” 裴谨慢悠悠点头,像是挺满意他这说法,“习惯了,一开始是为证明给别人看,到后来是没办法,再后来就适应了。要说舒坦,有时候还真觉得比在京都自在。” 说着一气干了那半碗汤,再耸耸肩,语气甚为随意的道,“我经常有种预感,外头人要不了我的命,我的命,或者说运,早晚是要折在自己人手里的。” 那态度,显见是并不把自己的“下场”放在心上,甚至还有种玩笑似的洒脱,可教人听着,心里便觉得不大舒服。 “不说这些了。”仝则收了两只碗,洗刷干净,回眸冲着他一笑,“今晚犒军,我专职伺候主帅。” 是夜,军港海风轻缓,薄雾弥漫,七艘战舰被包裹在层层云雾中,藏身于一片虚假的安稳宁静背后。 翌日,裴谨连发两道军令,命马六甲亲燕派组战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