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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冉心存感激地起身接旨。其实时至今日他也不曾怪过皇兄。错都错在父亲投敌叛国,错在爷爷推波助澜。他明白,花家对不起朝廷,更对不起皇上。死,合该。 接过毒酒,花冉感慨良多。这一杯,不是不愿喝,而是心有不舍。拇指磨蹭着杯沿儿,生死离别近在眼前却不见思念之人。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了。 “九千岁……”老太监欲言又止。花冉却明白,行刑也是有时辰限制的,不是你想什么时候死就能什么时候死。现在午时三刻已至,喝与不喝都由不得他。 “花冉谢主隆恩。” 花小爷深吸了口气,盯着手里的酒杯暗暗使劲儿。无奈他的手就是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处。花冉一转身又坐了下来,默默对自己说道:花冉啊花冉,你要脸儿要了一辈子,这最后关头可不能丢人现眼。 他暗暗给自己打气,虽然越急身上抖的就越厉害。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娇生惯养了一辈子,上哪儿遇过这种事?会怕会犹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老太监理解他,可是朝廷的法律容不下私情。眼看时间马上就要过了。老太监不禁甩了下拂尘,有点儿催促的意味。 花冉的心脏蹦蹦直跳,最后一咬牙。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小狼,我先走了。随即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底儿朝天。也不知是委屈还是不舍,闭眼的那一瞬间,泪水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 朦朦胧胧之中,似梦似醉。连花冉自己也说不好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总之迷迷糊糊地他好像见到了小狼,可一转眼的工夫儿那人又没了踪影。然后自己就好像是躺在马车上颠簸着一样。昏昏沉沉地也不知折腾了多久,他才渐渐清醒过来。 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小桃,看来自己还没死。可为什么喝了毒酒还没死成?花冉头疼地按着眉心,不想考虑或是现在还没这个体力去考虑。 “小爷,您可算是醒了!”小桃含着眼泪把花冉扶了起来。 花冉靠着床头环视四周,又是他不熟悉的地方。“又是客栈?”他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迷迷糊糊之后一醒来就在莫名其妙的某家客栈里了。 “不是客栈,这里是杭州盐帮总舵。”小桃把过往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告诉他,犬牙现在已经是江南漕盐两帮的总瓢把子了。 花冉惊喜交加,追问道。“那他人呢?” 小桃支支吾吾地不做答,转而换了个话题说道。“小爷,您先歇着。饿不饿?我这就给您准备吃的去。” 花冉觉得奇怪,就刨根问底儿地问。“小桃,你快说,小狼他现在在哪?还有,我为什么喝了毒酒却没死?” 小桃背过脸儿去,哭哭啼啼地抹眼泪,就是不肯说。这时,门一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人。花冉瞅她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这女人怒气匆匆地到跟前就花冉一嘴巴。 花冉都被打愣了,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呢。他瞪着眼睛瞧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冷哼一声。吼道。“你瞪什么瞪?这一巴掌我是地狼爷打得。打你一巴掌算是便宜你了!” 小桃赶紧过来把那女人拉到一边儿。“春香,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春香怒极反笑。“小桃,到现在你还护着他?要不是因为他,狼爷会死吗?” 小桃想拦住她不让她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花冉坐在床上呆若木鸡。“你说什么?” “小爷,您别听她胡说。”小桃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还得强装笑脸儿。“狼爷他,狼爷他没事……他好的很……呜呜呜呜……”说完就扑在春香怀里哭开了。 春香也抱着小桃哭。这姐俩儿在屋里好一顿顿嚎。哭得花冉心神不宁。死了?怎么会!他不懂,自己才刚刚死里逃生。小狼怎么可以说死就死了? 花冉猛地跳下床,扑到俩人面前抓着她俩的衣领子使劲儿地晃。“你们给我说清楚!他怎么会死?怎么可以死!” 春香哭着骂他。“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喝了毒酒,眼看就要死了。狼爷情急之下运功给你逼毒。还要护着你逃出京城。这一路上他为你呕心沥血耗尽了精力,再加上重伤不愈,才……呜呜呜呜……” 花冉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语。死了,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咣咣地直捶桌子。冲着茶壶大喊。“为什么饱受相思之苦的总是我?!” 小桃哭罢多时又来到花冉身边儿安抚他。“小爷您别难过。狼爷临走的时候,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您的后半生都会衣食无忧,还能像以前那样使奴唤婢。就连媳妇,狼爷都帮您看妥了。” “我不成亲!”花冉嗷嗷地喊。 “您放心,狼爷说了。您现在有孝在身,等您三年孝期已满,再为您举办婚事。”小桃抹着眼泪强装笑脸儿。“狼爷是不想您寂寞。想着法儿讨您欢心,就是临走前,……也不曾想过自己……呜呜呜呜……” 花冉攥着拳头愤愤地说道。“我不信!他不能死!不会死!怎么可以死?!” “您千万要节哀呀!狼爷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您伤心。呜呜呜……”小桃在一边儿又哭开了。 “我不信!”花冉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他现在人在哪儿?待我去见他!” 花冉就跟疯了似地往外冲。小桃和春香怎么拦都拦不住。花冉跌跌撞撞地冲出卧房。什么花小爷的派头儿,九千岁的面子,他现在都顾不得了。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冲到大厅一看。白灵高挑,纸钱漫天。厅堂前供着一块木牌,上刻四个大字——犬牙之位。厅中央停着一口棺材。 花冉蹒跚着来到棺椁前。棺材还没盖盖,犬牙就安详地躺在里面,就跟睡着了一样。花冉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冰冰凉凉的叫人心寒。 “小狼……”花冉忍不住轻唤。“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呜呜呜呜……” 胡爹赶紧上前来拉他,劝道。“小爷,您别太难过了。犬牙也不想,不想这样……” “胡爹?”花冉看着多年不见的老家仆,感慨万千。 “小爷,您节哀吧。我们明儿就把犬牙给葬了。” “为什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