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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外套的颜色一模一样。 身体相贴不知道多久,皮肤好像黏在一起了一般。拥抱的地方暖得发烫,腻腻然似有汗液。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顾家臣看到了过往在他面前幻灯片一样地闪过。 那些晃过的场景熟悉而陌生,不知道是二十岁的,还是十六岁的,不知道是这辈子的,还是上辈子的。模糊中他觉得他和任啸徐应该不只这一世的缘分,他们还有上辈子,他们还有上上辈子。未来很空洞,而回忆很绵长,它充斥着人的生命,它会抹掉痛苦的画面,只留下快乐的芬芳……或者说,它会让原本痛苦的回忆,酝酿出快乐的芬芳。 三生三世,百转千回。柔肠百结,情意绵绵。我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遇上你了。至少,这一世,让我给你我全部的爱。 胸口紧紧贴在一起,如同连体婴儿一般。顾家臣把下巴搁在任啸徐的肩膀上,他能够感觉到任啸徐心中淡淡的担忧,于是他在他的耳边喃呢: “你放心……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一定不会寻死觅活……我会坚强地活着,我会死在你后面。” 任啸徐按灭了夹在指尖的短短的烟头,结实的手臂附上了顾家臣的背,圈住他,把他禁锢在自己怀中。感受他的身体散发出的温度,和他身上那种暖的,柔和的,腊梅一样清幽而甜润的气味。这种感觉多么像彼岸花啊,任啸徐想,美丽,然而残忍,鲜艳,并且血腥。他们拥抱在医院的吸烟区,那样安静,仿佛时间已经静止,他们被冷冻到这一个维度里,定格,定格,变成永恒。 这家医院里似乎到处都有他们的痕迹。陶与悦隔壁那间病房,就是顾家臣和季泽同都曾经住过的那间贵宾房。任啸徐和他曾经在那里亲热,从骨伤初愈的小心翼翼到身体痊愈之后的热烈疯狂。 这条走廊,顾家臣还记得,任啸徐曾经抱公主那样抱着他走过这里进入电梯。吸烟区,他也记得,任啸徐偶尔会来这里抽根烟,他抽烟并不多,那段时间可能多了一点。他站在窗口抽烟,顾家臣就从后面抱住他,把自己的前胸贴在他的后背上面,还会开玩笑地问:“哎呀,前胸贴后背啦,你饿不饿?”任啸徐就会笑着转身,把一口烟雾吐在他脸上,然后他们接吻,他呼吸着任啸徐肺里新鲜的尼古丁和焦油。一起中毒,然后,会不会一起死? 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顾家臣来不及一一回顾。他们之间的爱就像是空气,越想逃离越是沉迷,轻若无物,却又无处不在,不可或缺。不管过了多长时间,在那个人面前他依旧会脸红,会羞怯。有时候他会突然忘记自己还爱着这样的一个人,想起来的时候却又觉得那样惊喜。缘分真奇妙,不是吗?我竟然会遇见你,我竟然会爱上你…… 顾家臣看着自己的手心,看看那上面是不是突然长出了纠缠的曲线。他的手指白皙,手掌有点肉肉的,透着淡淡的粉红色。他的生命线并不长,而且曲折;智慧线还好,看起来够用;感情线只延续到中指前方便戛然而止,似乎有点短,短促而单一。 这辈子还能爱上别的人吗?这辈子还会爱上别的人吗?顾家臣闭着眼睛,抱着那团暖热的身体思考着。任啸徐的下巴也抵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沉重。 顾家臣觉得他发现了自己的又一个借口,他从前总是觉得,他之所以违反生物原则和任啸徐这个同性在一起,大部分是因为他不敢拒绝他去爱上别人。每次他们的感情出现问题,他都不会积极主动地去解决,他的脑海里总是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借口。 是你强迫我的,是你一定要我留在你身边,我们的开始都是你的错,是你固执己见,所以,所以就算我们出现了问题,也都是你的原因…… 那样的想法多蠢啊!顾家臣想,那样的想法多不负责任啊!一个巴掌拍不响,真的要离开,难道是什么人能够阻止的不成吗?离开是那样容易,你已经深深爱上了他,为什么你不敢承认? 太多的风雨,太多的烦恼,太多的操劳,这个男人也会疲惫的。就算他是任啸徐,他也会疲惫的。 他们两个人相爱,如同在黑夜中行走,会经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不见五官,没有方向,没有指引。彼此连对方的轮廓都看不见。恐惧,慌乱,疲倦,茫然,虚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冰凉。只有信念,只剩信念。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看见曙光,如锋利的剪刀一般划开黑暗的,属于他们的明天。 有些事情只能硬着头皮上。 顾家臣觉得肩膀和脖子都是一阵酸麻。迷迷糊糊中,他还回想了昨夜,他们是不是做了?他那样抱着任啸徐,主动地抱着他,紧贴着他的身体,若是平时早就被他就地正法了。 身体不停传来阵阵酸痛,腰、脖子、肩膀、大腿……四处蔓延。顾家臣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做了吗?没做?做了?到底是怎样……在这里?隔着玻璃门的无烟区?人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他能感觉到怀里有一团温热,渐渐的,那团温热扩大起来。他的四肢恢复了知觉。他发现他正抱着任啸徐,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住他,在他的腰后扣紧。肩膀上面沉沉的,有个东西压在上面,头朝着那边微微一偏,就触碰到柔软的头发,和微凉的耳廓……任啸徐浑身上下都热,只有耳廓是凉凉的,怎么搓也搓不热,似乎也不会红。 任啸徐好像很少脸红,他的皮肤好像永远都是散发着汉白玉一样的光。 顾家臣突然不敢动。他已经意识到他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姿势坐在任啸徐身上了。双腿叉开,伸进椅子的缝隙里,以对坐相拥的方式交叠,这个姿势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任啸徐每天早上进行例行功课的那个部位,正硬梆梆地挺立着。 衣衫完好,而肢体纠缠。他们似乎是这样拥抱着,在冷冷的吸烟室里坐了一夜。顾家臣睁大着眼睛,好像不愿意相信他们如此荒谬地,在这个地方坐满了一整夜。他记得任啸徐是来抽烟的,他跟了进来,想抱抱任啸徐。他回忆了他们之间的一些事情,他好像还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后……他是睡着了吗?竟然睡着了? 怎么可能,周围明明就还是黑的。他大概也就是打了个盹儿,毕竟来的时候夜太深。可是窗外的天空一瞬之间就泛起了白色,如同拉起了百叶窗一般,金灿灿的阳光就那样照进来,照在任啸徐背对着的那面墙上。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在粉白色的墙面上留下整齐的光影。顾家臣的眼睛被刺痛,他眨了眨眼,一颗眼泪落下来,刚好落在任啸徐的衣领里。 顾家臣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紧了紧,任啸徐声音嘶哑低沉仿佛还在睡梦之中,然而异常清晰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