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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提前放闸,导致下游整座村落都被冲毁,其中还包括廖寒与他的所有人马,这种惊天纰漏,足以摘掉数十人的乌纱与脑袋!自己身为整个改道工程的总统领,自然不可能不知情——事实上,在水流刚冲开木栅时,就已有人惊慌失措来传了消息。 答案在意料之中,季燕然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闭了闭眼睛,像是要平复内心的情绪。 “这些年里,你一直为了廖家东奔西走,朕知道不该瞒你。”李璟走下龙椅,单手拍上他的肩膀,“但父皇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一怒之下宰了老二。” 季燕然皱眉:“他?” 当年的二皇子、现如今的平乐王李珺。他的生母出身赫赫有名的晋地杨氏,家族庞大,几个舅舅更是专权跋扈,将前朝搅得不得安宁,先帝与这群人明争暗斗几十载,直到临终前两年,方才找准时机,将其连根拔除,为李璟清除了最后的障碍。 “当年朕督办白河改道,每天都要面对无穷无尽的琐事,却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会辜负父皇、辜负百姓。”李璟道,“眼看工程即将顺利完成,有人却坐不住了,老二四处派人活动,冒充官差今日殴打百姓,明日又去强抢民女,虽苍蝇臭虫一般惹人厌烦,到底也没能闹出大乱子。原以为他会就此消停,没想到临到最后几天,竟又把主意打向了白河水闸。” 事情发生后,先帝很快就查明了真相,却忌于当年晋地杨氏的势力,并未公开实情。 季燕然问:“父皇下旨压了所有事?” “是。”李璟坐在他对面,“没有谁知道真相,连几个最亲近的老臣,都以为父皇是在替朕隐瞒。老二估摸着惴惴难安了一阵子吧,至于杨家那群人,里头有几个老奸巨猾的,后来还旁敲侧击问过几回,也没问出什么,再后来,杨家自顾不暇,也就管不到宫里了。” “那邢大人呢?”季燕然又问,“他当年似乎也去杨府喝过酒。” “那是父皇暗中授意,命他去搜集杨家罪证。”李璟略微迟疑,“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第50章 孜川秘图 云倚风与江凌飞去查探时, 老者说的是“亲耳听到邢大人议事, 上头吩咐要开闸”,但老丞相为大梁鞠躬尽瘁数十年, 一直忠心耿耿, 实在没有理由被李珺收买——更何况在白河改道后, 李璟与邢褚的关系也并未疏远,不像生有间隙。 “没有证据, 只是听到了一些流言。”季燕然道, “有些当年的老人,对邢大人颇有微词, 说他只顾监督改道, 不顾百姓死活。” “那并非老丞相一个人的错。”李璟叹气, “上千的城镇村落,上万百姓要离开故土,时间只有那么多,说真的, 当时闹出任何惨祸都不意外。”而廖寒的温良和善、谦恭有礼, 对于整个工程来说, 最大的作用其实在于安抚百姓,再替李璟竖一面光鲜大旗,实际上迁了多少户人家反倒不重要。可其他官员不一样,他们是实打实顶着任务的,若都打不还手,全无暴力, 只怕时至今日,白河还在耀武扬威发着水灾。 “遇到流氓泼皮,或是一些老顽固,大多是强行绑了带走,后续再做安抚。”李璟继续道,“矛盾有,流血有,人命也有,但提前开闸淹村,无论朕还是老丞相,都不会做,也从未做过。” 季燕然道:“是。” 面前的茶已经凉了,李璟传来内侍,换了新的西湖龙井。德盛公公屏息凝神,动作又轻又快地收拾好茶盘,全程未敢抬头,直到临退出门时,方才偷眼瞄了一回——幸好,皇上似乎并未发怒,王爷也正在喝茶,不再像方才那样剑拔弩张。 “至于老二。”李璟道,“若你愿手下留情,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季燕然皱眉:“隐瞒我,是父皇的意思吗?” 李璟点头:“是,父皇见你为廖家的事怒火攻心,恨不能将所有朝臣都扒个底朝天,便命我要守口如瓶。先前是因为杨氏未倒,后来是因为杨妃以命求情,说情愿自己赴死,只求能保住老二的命,父皇毕竟受过杨家不少扶持,那阵又已经老了,眼见杨妃血溅大殿,一时受了刺激,再想起旧日恩情,便一边躺在病榻哭哭啼啼,一边将朕宣召入宫,叮嘱要保护好老二,哪怕打发到偏远之地做个王爷,也别被你一刀宰了。” 季燕然问:“皇兄也想放过他?” “一个草包,死了活着,都不重要。”李璟替两人添满茶水,“其实我留着他的命,还有另一个原因。按照你的本事与脾气,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二十年,只怕也不会放弃追查真相,迟早会知道廖寒遇难是因为提前开闸。而那时若老二已经死了,我又推说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只怕你我兄弟间也难再太平。” 季燕然又问:“那我现在能杀吗?” “你想审想杀想千刀万剐,朕都不会阻拦。”李璟道,“不过他好歹是王爷,别把事情闹得太大。” 夜渐渐深了,德盛公公轻手轻脚,为御书房里多添了几盏灯。 佛珠舍利失窃,只是一切的开始,后来的赏雪阁也好,十八山庄也好,不把朝廷搅个天翻地覆,幕后阴谋像是永远都不会终止。至于将来还会发生什么,没人能说清。 “此番我追查十八山庄时,有人来向皇兄煽风点火吗?”季燕然问。 “我懂你的意思。”李璟道,“暂时没有,不过对方这回来者不善,势力似乎也不容小觑,想在朝中安插进几条眼线,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皇兄将来更要小心谨慎。”季燕然活动了一下筋骨,又看向窗外,“已经快子时了。” “回甘武殿住着吧,已经替你收拾好了。”李璟笑道,“明日想吃什么,让德盛去吩咐御厨。” “甘武殿就不住了,府里还有客人,我得回去陪着他。”季燕然站起来,“对了,皇兄那把几百年前的古琴还在吗?” 李璟警觉:“那是朕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凤栖梧’。” “哦。”季燕然遗憾:“不能送啊。” 李璟:“……” 季燕然又问:“那我明日能带个朋友,自己进国库挑点东西吗?” 李璟看着他:“什么库?” 季燕然从善如流:“皇兄的私库也成。” 李璟头疼:“行,去挑吧。” 季燕然耐心询问:“多挑几件成吗?” 李璟单手撑着额头:“成。” “那把琴呢?” “拿走吧。” “国库——” “出去!” 萧王殿下笑容满面,在离开时还特意叮嘱一句,让德盛明日准备个大板车,御膳房里拉白菜的那种就很好。 德盛公公连连答应,恭敬目送季燕然离开后,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