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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倚风道,“我们能想到许纶,他要是没真病糊涂,应当也能想到,走吧,先过去看看。” 因那频发命案,许老太爷已经搬到了一处小宅里,方便保护。待两人过去时,院中正站了一名少年,穿着靛蓝色的长袍,看着要比同龄人老成许多,吩咐起仆役来,也是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许少爷。”云倚风问,“怎么,今日没去商号?” 许纶这才注意到他二人,赶忙行礼:“王爷,云门主。” 云倚风往屋内看了一眼:“许老太爷怎么样了?” “刚刚服下药,已经睡了,怕是要到晚饭时才能醒。”许纶道,“王爷,云门主,可是有什么事要问爷爷?” “关于新的童谣。”季燕然道,“听说许老太爷已经知道了?” “是啊。”许纶无奈,“张大人与大夫都叮嘱过,最好能静养,我也吩咐过管家,但谁也管不住爷爷,他挂念许家与十八山庄,哪怕撑着最后一口气,也想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那在听到童谣之后呢?”云倚风问,“老太爷有没有同许少爷说什么?” 许纶道:“没有,只说让我与弟弟妹妹们万事小心。” 季燕然微微挑眉:“当真只有这一句?” 许纶低头道:“是。” 他态度谦卑,语调却相当坚决,没有一丝犹豫。季燕然又问了两句,便将他打发出了院子,云倚风看着那少年人的背影,啧道:“年纪不大,胆子可不小,当着王爷的面,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 灵星儿一直在盯着这处小院,据她所说,新童谣刚传开没多久,许纶就已匆匆赶过来,趁着许老太爷还算清醒,两人聊了许久,除了一些关怀之语,还提到了田地与商号变卖的事。 云倚风问:“只有变卖家财,没讨论童谣中的恶羊与洪水?” “没有,压根没提几句童谣,我也正纳闷呢。恶羊都要杀完所有的羊享富贵了,怎么他们也不聊的?” “要么已经顾不得了,管它恶羊好羊,举家逃命要紧。”季燕然道,“要么就是,他已经窥破了童谣背后的隐喻,所以没必要再讨论。” 灵星儿吃惊:“已经……窥破?” 云倚风也同意这个看法。 旁人一头雾水,是因为对过往一无所知,许老太爷却不一样,他完整地经历过所有事,自然也就极有可能,拆解开旁人所不能拆解的童谣。 第43章 大水冲城 在被苦涩药味填满的卧房中, 许老太爷眼皮子打颤, 费了颇大一番力气,方才问出一句:“王爷与张大人, 还在查那新童谣吗?” “是啊, 在查了。”一旁的丫鬟赶紧上前回话, 以为他还在担心山庄安全,便说王爷与张大人都在, 云门主也在, 这回定然能找出幕后凶手,将坏人绳之以法。 许老太爷胸口一起一伏, 扯风箱似的喘了半天, 方才伸出半截手臂, 让丫鬟将自己扶了起来。 “去……去请王爷过来,我有一桩往事,一桩往事要说……说……” 他剧烈地咳嗽着,几乎要将肺腑都一并吐出来。 丫鬟急忙去桌边倒水, 不小心踢到椅子, 撞得那高台上的半截红烛也抖了抖。 许老太爷趴在床边, 被一群仆役围着,却也听不清什么了,双目只透过人群,死死盯着那晃动烛火,最后看到烛台稳了,竟然还生出几分遗憾来。 若能掉下来, 就好了。 点燃桌椅,点燃床帐,一把火烧了干净。 …… 季燕然和云倚风尚未走远,还在想那新的童谣。许老太爷在听完之后,就挣扎着要变卖田地,举家搬迁,必然是因为从中看到了新的威胁——可现在跑路,能跑掉吗? 许家五兄弟先后遇害,无辜与否暂且不论,至少能说明幕后凶手绝非常人。这么一个人,若真想继续行凶,显然轻而易举。所以哪怕许老太爷再浑噩,也该清楚此时此境,老老实实待在十八山庄中,由官府派兵牢牢保护起来,才是最安全的一种选择。 季燕然道:“除非他心里清楚,杀戮其实已经结束,不会再有新的血案发生了。” 云倚风停下脚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许家为何还要跑……为了躲官府?” 季燕然笑:“聪明。” 即便杀戮结束,凶徒收手,官府也不可能就此终止调查,尤其按照张孤鹤的性格,更会死死揪住新童谣,一年也好,三年也好,总要追个水落石出,或许这才是许老太爷最为惧怕的。 云倚风道:“所以就如我们先前的猜测,恶羊十八的童谣不是说给许家,而是说给官府,不是未来,而是往事?” 老羊带着五只小羊,先是大水冲城,而后穿金戴银,恶羊从此享尊荣。 许家的发家史。 “王爷,云门主。”此时,有仆役气喘吁吁自远处跑过来,“我家老太爷方才醒了,想请二位过去。” …… 许老太爷靠坐在床头,穿了一件深色褂子,佝偻着腰,花白的头发蓬乱如鸡窝,咳嗽声就没停过。 旁边有人正在收拾皮尺与粉锭,见到季燕然与云倚风后,匆匆行礼离去。他是城中专做丧葬生意的掌柜,来量尺寸,自然是为了准备寿衣。 房中气氛压抑,旁边有丫鬟已经开始抹眼泪,许老太爷长叹一声,将所有下人都打发下去,连贴身伺候的也没留。 待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之后,他方才满面颓然,颤声道:“王爷,云门主,我知道那童谣在说什么。” 苍老的声音,如被虫蠹空的粗糙树皮,扑扑簌簌地掉着渣。 “我从来就没有做过货郎,十七年前,我带着五个儿子,在关东一带流窜,做一些偷鸡摸狗的行当。” 起初只是夜半翻窗,后来尝到了甜头,就开始拦路抢劫,再后来,又有了杀人放火。 不劳而获,或者少劳多获,这种事都是会上瘾的。 “关东都是前往白刹国的大商人,个个腰缠万贯。”许老太爷继续道,“宰了几回肥羊,攒够本金之后,我们就金盆洗手,来到了望星城。原以为能从此摆脱旧事,重新开始生活,却没想到……终究难逃报应,难逃报应。” 他哀恸哭泣着,从床上滚落下来,挣扎跪地磕头:“王爷,云门主,我自知罪恶滔天,难逃一死,但我那些孙辈们,皆是无辜的啊!我原想先瞒下这些,让纶儿尽快变卖家产,连夜离开望星城,从此隐姓埋名……可、可我实在害怕,怕官府在查清之前,不会放纶儿走,也怕那凶徒会再追来……实在无计可施,求王爷拿我下狱吧,千刀万剐也好,能求个痛快也好,只要能让凶徒消气,这条老命与许家全部家产,我都不要了,只要小辈们不被牵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