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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癸虚留极快地收拾好了心情,她深刻怀疑秀元是不是辅修过心理学之类的,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东西……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口鸡汤灌得极好。 秀元见她情绪大抵稳定,便递给她一张长方形的纸。 确切说来,是一张纸连着一根极细的乌丝制成的半脸遮面。纸上画着一个怪异的符号。 「佛珠用于消除戾气,平静身心,你好生戴着自有妙处。至于这张遮面,你戴上之后视物不受影响,旁人却看不见你的面容,且风雨不沾。」 他示意癸虚留套上试试,癸虚留照做之后发现果真如同其所说一样,这张纸就像眼镜一样不会阻挡她的视线,人只能看到它细细的边线;它虽然自然垂落着,但完全不会因人的动作而变化。还有佛珠,尽管戴上还没一会儿,她已经能感受到这串小东西所散发出的微微凉意正在有效地为她躁动不安的心降温。 她一时的出神很快就被秀元的话打断,对方的语气似乎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他说既然癸虚留穿上狩衣这么合适,不如就学习阴阳术吧,尽管癸虚留不是花开院家的子嗣,但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收她当个弟子。 听完这些,癸虚留半晌无言。 这人言下之意,竟然还有将她入籍的意向。 见她不说话,秀元也无意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着以一句「慢慢来罢」做了结束语。 一室静默,就在癸虚留开始感到尴尬的时候,她的肚子叫了。 不知道怎么讲,本来的尴尬消散了,但新的尴尬又来了…… 秀元用折扇轻掩住嘴笑得像只狐狸,还是最老奸巨猾的那种。在癸虚留的白眼里,他召了那两只小式神来将癸虚留拜托他们照顾。那两只小式神当然欢快地答应了,并且还不忘损了一下那位虽未蒙面却久仰大名的花开院家二把手—— 「这小丫头生得好看,照顾她倒也不亏嘻嘻嘻嘻!」 「而且还不用看见那个光头弟弟了,大快人心嘻嘻嘻嘻!」 这两只式神小人还真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Y0ooooooo的气场……这让癸虚留对制作式神一事感到莫名恐慌,她开始发自内心地认为,以后她如果做纸式神一定要好好约其束言行,哪怕是一张纸,也要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比如像什么童养媳之类的言论都是要拉出去枪毙的! 两只小式神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癸虚留起身跟着他们离开了秀元的房间。在迈出厢门之前,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也不知道秀元听到没有,虽然她觉得对方没听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跟着式神小人走在路上的时候,癸虚留心里一直翻滚着这些日子以来秀元对她说过的话以及表现出的态度。 ……要说没有怀疑是假的。 如果问她花开院秀元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会回答,这是个狡猾而冷静的人。 人性当中势必有同情之心,但人性当中的其他面将决定这份同情最终会被削弱到几成。冷静的人往往更加谨慎,癸虚留相信秀元同情她,但她不知道秀元将这种容忍的底线画在哪里,所以她无法不防备这样一个厉害人物。 她不知道,也许什么时候对方的谨慎就会碾压同情,将她彻底消灭。 毕竟,秀元始终是个冷静的人哪。 可是她依然感激他,感激他告诉她神之目的信息,感激他化身女房教导她,感激他给她能够光明正大地在花开院主宅走来走去的权力……哪怕这些都暗含变相的利用,但好处是实打实的,她感激对方。 正像他所说的那样,慢慢来吧。 她得给对方机会,对方也需要她证明不会辜负他的好心。 希望很久以后如果再问她,花开院秀元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可以回答,嗯……其实,他是个好人。 …… 花开院家之间很快传遍了一个消息,十三代目收了一个弟子,而且这个弟子还不是花开院家的子嗣。此女不日起将与本家的孩子们一同学习阴阳术,成年之后若能通过阴阳寮审核,即可冠以花开院之名加入平安寮。 「长老们都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同意让非我族人学习我族阴阳术呢!」 听说这件事后,有一位分家的家主如是怫然道。 与他关系亲近的本家表兄抿了口茶,面上不显,语气却不怎么好听,「众所周知十三代目能力出众,如今我族几位长老哪一位能越过他去?」 闻言,立刻得到了别的分家家主的赞同:「此言不假,但这回十三代目也做得过火了,就算要收徒也应该从进入本家的孩子里挑嘛!怎能便宜外人!」 这话一出,有不少人同意,也有不少人嗤之以鼻,谁不知道这人的儿子上个月刚被提拔选入本家进行修行,这会儿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说得好像秀元大人不收那个野丫头就会收他儿子似的,忒不要脸。 此时又有一个本家的姻亲说道:「之前也有传闻阴阳师世家收了好资质的贵族后裔为徒,依我看,只要资质好,非本族子弟倒无妨。只是,不知这孩子出身如何,若她是什么乡野村姑难登大雅之堂,那才教人头痛哪!」 说话此人是入赘花开院家的一个中等贵族,他推荐了好几次自家的侄子均告失败,所以他一开口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不禁纷纷心下不耻,什么玩意儿也敢肖想他们花开院氏! 有人忍不住道:「前几日寒河江氏二大人一支几乎全灭唯有一子逃脱,但我听说,他还有个小女儿下落不明呢,要我说这寒河江氏可不是寻常贵族……」 「都噤声!」 突然,一个光头模样的男人皱着眉头出声喝止住众人心思各异的议论,虽然他的年纪并不大,但就连在座的家主辈都得听令禁言,室内顿时静了下来。光头的斜后方坐着一个须眉鹤发的老者,他一直闭目静坐,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了,他的眼突然睁开了一条缝,流露精光闪烁。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老人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所有人都是心头发沉,噤若寒蝉。 他的背后是一幅巨大的白底毛笔字,上书一个苍劲大字——道! 「十三代目愿意收谁为徒,不容旁人置喙,但他既然把这孩子交给族中学堂,那便已表明了态度,」老人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被他目光触到的那些人纷纷低头避开,见状他才慢慢阖目,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谁再觉得不平,大可自己找秀元说个明白。」 大约是觉得无趣,众人又坐了一会儿,很快就陆续告辞。老人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连眼都没睁一下。 待人都走后,良久,他突然极度鄙夷地小声嘀咕了句:「哼,牛鬼蛇神。」 离他不远的光头疑惑道:「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