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0
该是铁证才是。” “那又有何疑问?” 陆栖鸾自,道:“臣查过当月遂州通行手令,秦越所批下共有六十三份,几乎每日都有两三张出关手令,只有七月六日这一天,关口记载并无遂州来的官府之人出入。而枭卫查验时,发觉当年是闰七月,不知为何,周长史找寻证据时,将闰七月六日的手令写为了七月六日,如此一混淆,真的也成了假的。” 少了个闰字,生生将军纪泄露案发之日提前了一整个月,而既然当日并没有人出关,显然此事子虚乌有,乃是有人构陷秦越。 皇帝摇了摇头,瞥了一眼依然神色淡然的谢端,道:“传右相府长史周严。” 左相一党面上抑制不住地浮现喜色,今日之事若被证明为真,那这名满天下的谢大文豪,便马上要身败名裂了。 不多时,周严便被传上殿来,纳头便拜,面上浮现出一种刻意的谄媚之色:“小臣右相府长史周严,见过陛下,见过宋相。” 站在谢端一侧的清流官吏纷纷面露怒色——右相府的长史,一来便见过左相,还有什么好说的,根本就是叛徒! 皇帝对这场面见多了,兴味索然道:“陆典军说你造伪证构陷秦越,是你自己说,还是朕去彻查你背后指使之人?” 刚刚与熊御史争论的翰林忍不住了,道:“陛下,谢公清名闻达于海内,岂会诬陷他人?此人显然早为权贵收买,所言不足取!” 周严连连叩首,道:“小臣有证据!这封密信正是谢公亲手交付与小臣,上面还有谢公私印,字字句句都是让小臣搜罗证据诬告秦越啊!” 说着,他呈上一封写得满满当当的密信,皇帝看似好像信了八成,待扫了一眼那所谓密信,突然嗤笑一声,道:“你说这是谢端的印鉴?” “是、正是。” 皇帝让内监拿给谢端,道:“谢卿,他说这是你的印鉴,你怎么看?” 左相一党的官员脸色变了……莫非密信有假? 谢端略略看了一眼,摇头笑道:“可能周长史新来敝府,不知臣向来不喜金石,数十年来,只用松木刻印作私印,这密信……怕是比着谢某先前的书信所制,印痕过刚了。” 皇帝和谢端昔年颇有私交,这信上印鉴怕是比百官都熟,是真是伪,连印证都不需要。 周严面露惊慌之色:“陛下,小臣的确是受谢相指使啊!” “够了。”皇帝起身道,对神色略沉的宋睿道,“谢卿刚入京,些许识人不清也是该然,近日朝中浮云蔽日,还请宋相多加督导,约束百官才是。陆典军,近日辛苦了,朕金口玉言,来日便加封你为太子少师,稍后后殿说话,朕要交代你些事,退朝吧。” 一声退朝,殿上百官,这才松了口气。 党争第一战,宋党买通谢府长史,构陷谢相诬陷,好一出大戏,但收尾没收好,搬起石头砸了脚,谁疼谁知道。 “谢公何等清名,岂容奸佞所诬!” “今日只怕有人睡不着了,哈~” 百官自正殿散去,陆栖鸾这才感到地砖上的寒凉,正要起身时,身侧不急不缓地掠过一人,走过三步,轻声道—— “委屈你了。” 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是谢端对那叛了他的周严说的。 陆栖鸾愕然回首,便看见那前一刻还一脸小人之相的周严微不可查地向谢端点了点头,立时恍然……他早在之前便做好了就算事情败露,也要拿此事反咬左相一口的准备。 这是要多妖异的权术,才会布局到这份上? 呆坐片刻,待殿中人散尽,谢端缓步踏出殿门时,空荡荡的大殿响起一声—— “谢端!” 无名火起,陆栖鸾猛冲两步,颤声道:“你所谓的斧正朝纲……是用这种阴谋手段来斧正的吗?!” 殿外细雪纷纷然飘入,谢端并未回头,道:“有何不可?” 陆栖鸾觉得荒唐,她本以为自己虽然看不清他之为人,他也绝不会是那浊流之辈。 “……隐澜山上,你许我的海清河晏呢?” “是我许你的海清河晏,还是你许他人的海清河晏?”谢端淡淡道,“本欲私卿,卿却令我心怀黎庶……卿从未惜我血肉之躯,岂能与浊世洪流相争。” 她能怎么说?说她就是这么想的,他是谢端,有他在,便能如话本一样,得一世太平。 “你我,不过凡生罢了。” 他从未自封为云端仙人,是她没看清,把那些战乱、那些灾厄,都强加到他肩上。 陆栖鸾忽然觉得,今冬的雪,太过刺骨……仿佛是,她前面已经没有人替她遮风挡雨了,而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那么多等着她抵御风雪的目光。 她站起身,拱手相拜道:“谢相爷指教,下官必定勤勉,不负初心所誓。” …… 不知不觉已快到年关了,宫中的风雪不疾,却冷得入了骨子里。 陆学廉刻意放慢了步子,知道女儿被皇帝留下另有公务,却还是想等女儿一道回家。只是步子再慢,也终有走出宫门的时候。 ……今天晚上,她怕是又赶不上回家用饭了。 “陆公。” 陆学廉身形一僵,回头见谢端徐徐走来,道:“谢公有何事指教?” “当年谢端尚且年少,闲来无事也读过百官名录,记得陆公当年在遂州,也是从粮草主簿做起的。”见他目光略略躲闪,“时遂州也做安置西秦战俘之用,有段时日那战俘身染疫病,病状怪诞,非楚境所有,大夫皆无从施治。众官皆避之,而陆公高义,随医者出入战俘营,一度身染疫病……” 陆学廉握着象笏的手指微微发白,道:“都是陈年旧事了,难为谢公记挂。” 谢端看他神色有异,心中了然九分,接着道:“后来,也恰逢殿上所言,流民入关时,有西秦之人佯作哑者,入战俘营以工代赈,不过两三日,陆公便康复了,那瘟疫也一并得治,陆公也因此受到朝廷嘉奖。” 陆学廉面色发白,道:“谢公到底想说什么……” 谢端垂眸,颔首一礼,以示得罪,道:“那谢某便直言了,当年偷了秦越印鉴包庇流民的,是您,可对?” “陛下恕罪,当日得谢相抬爱, 举为太子少师, 朝上话语便放诞了些。” “你现在说不能担此重任,不会晚了些么?” “不晚, 臣教是可以教。”陆栖鸾深吸了一口气, 道, “但只要宋相还在三殿下身后, 臣并不觉得能将三殿下教好。” 皇帝饶有兴致道:“说说看。” 陆栖鸾道:“自古强臣好弱君, 君臣之间,既互为倚仗又相互钳制,主强而臣弱,相反, 主弱而臣强。说不好听些, 三殿下骄纵,易为人所利用, 若长成之后依然故我,国运难说。” “那你觉得, 如何做才对?” “扫除朝中积弊, 令皇子为严师管教, 隔绝后妃溺爱,待十年后方可……” “朕怕等不到那时了。” 陆栖鸾话梢一滞,躬身道:“陛下春秋鼎盛, 切不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