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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崖的处刑人周弦重伤而死后,府里微妙的氛围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高赤崖并未动怒,只留下一句话—— “即日起,陆司阶停职三日,所负地牢案全权移交给长史潘宏。” …… “……所以你今天是因为和聂言吵架了,才得罪了高都尉吗?” 苏阆然有时候不大理解陆栖鸾的行为。 她圆滑的时候可以很圆滑,倔的时候反而比他显得更不懂人情世故。之前陈望的事是这样,这次的案子也是,明知道所有人都想得过且过,她却要将事情翻出来,扒掉那层欲盖弥彰的皮,看个分明。 被暂时停职的陆大人心情抑郁:“你说到这个我才想起来,该是去给聂言道歉了。” ——他为什么要多这句嘴。 苏阆然木着一张脸,道:“我跟你去。” 陆栖鸾:“你跟我去干嘛?” 苏阆然:“他要是再发脾气,我帮你……打他。” ……你是想说剁他吧。 陆栖鸾十分感动,推辞再三,见苏阆然仍然坚持,便只得跟他一道去了臬阳公府。 “……世子怕是出门去喝酒了,还没回来,陆小姐要是没时间等,不妨不留个信儿?” “无妨,我在这儿等他一个时辰,要是还不回来,我再走。” 臬阳公府里的家仆大多都知道了这是世子看中的未来女主人,便伺候得十分殷勤,上了最好的雀舌,还说府中养的有歌姬,需不需要招来唱个曲儿解闷。 陆栖鸾忙了数日,一松下来便觉得累得慌,自然没那个心思听曲儿,喝了两口茶,暖流一入腹,便觉得有些热。 苏阆然听她放茶盏的动静有点大,一看她眨着眼皱起了眉,不由用手背往她额上试了试,愕然道:“你发烧了。” 陆栖鸾摇了摇头,但很快眼前出现了重影,想起这两日夜里寒露重,又贪凉没注意加衣,怕是积了病,让这热茶一引,便发散了出来。 好在臬阳公府里配的有大夫,喊来把了会儿脉,说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累得过了,内火外寒,发散出来倒是好事。这就开两帖药,每日服两剂,五六日便能痊愈了。” 额头上敷了一会儿冰巾,陆栖鸾便觉得好些了,结果大夫开的药方看了一眼,心想也不是每个大夫开的药方都跟叶扶摇似的鬼神莫辨,待看到开的药里有一味天茄子时,不禁开口问道—— “大夫,这天茄子不是有毒吗?前段时间贵府的马吃了还发疯来着。” 那大夫是新来的,不晓得府里还出了这样的事,听了她的话,笑她是外行人,便道:“小姐多虑了,有些药畜生吃了有事,人吃了却是治病救命的,这天茄子虽然有毒,但毒性小,小姐便是想中毒,也得一顿吃上十两才行,生天茄子那就更多了。” 陆栖鸾一脸受教,正想闭上眼休息片刻,忽然鲤鱼打挺般坐起来,脸色煞白。 苏阆然愣道:“大夫,她这是……” 大夫也懵了:“这才刚合眼,怎么发烧就发出癔症了?” “不。”陆栖鸾一脸见鬼的表情抓住大夫,“您的意思是,药房里不卖生天茄子吗?!” 大夫惊恐道:“是不卖……卖的都是晒好风干的,小姐问得奇怪,谁抓药还抓生药草呀。” 苏阆然问道:“你怎么了?” 陆栖鸾道:“你还记得上次聂言惊了马的事吗?” “记得,怎么?” “我来查过,他二叔的小妾的确是去药房抓了天茄子,但我在马厩里看到的天茄子……是生的药草。” “……” 陆栖鸾看着他,脸色惨然道:“你说……如果聂言不是被那两个小妾害的,是谁要下毒害他?” 苏阆然瞬间领会了她的猜测。 除非,聂言自己要害他自己。 啊……让这把火烧起来吧,还有更多的美少年、美青年……你们还顶得住嘛~ 第46章 大一起来碰瓷 入夜。 国公府换灯时分, 门房处的家仆远远听见熟悉的辘辘车声,便知是少主人的马车回府了,忙唤人开了门, 抬来下马梯, 迎在门侧。 “世子,国公爷唤您过去说话。” 车门打开, 门房先是嗅到几分杂然酒气, 抬头看时, 却发现自家主子眼底一片清明, 分毫无往日那般醉意。 “祖父今日不休息?” “国公爷今日好些了, 听说午后那陆家小姐跟雁云卫的苏都尉一起来找过您,您不在,他们便先回去了,国公爷招您过去, 多半是与您说那婚事呢。” 聂言跨进门的脚步顿了顿, 眼底浮现一丝嘲色:“一起来的?” “陆小姐说是来找您致歉,苏都尉便一起来了。” “好一个同僚之谊。” 那家仆也是有眼色的, 一听世子这话锋不对头,后半截说陆栖鸾病了的话便不由咽了回去。 聂言冷着脸穿过回廊, 走到祖父养病的院落前时, 却发现门口有府卫守着, 见了他来,分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国公爷有令,请世子跪在门前。” 这些府卫俱是臬阳公的旧部, 按理说,他需得喊一声叔伯。 神色阴晴不定了片刻,聂言敛眸,却也依言跪在了门前,对门内道:“聂言只不过要娶的是个女官,祖父何至于如此大发雷霆。” 门内沉疴已深的臬阳公冷笑一声,道:“狡辩!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臬阳公府可容你放浪形骸,但唯独不容你去做那颠覆朝纲之事!” 聂言抬眼看着映在门窗上年迈的人影,道:“在祖父眼里,我做的每一件事,总是‘唯独’不容吗?” “放肆!”厉声怒斥,随后又是一阵的重咳,老国公哑声道:“你幼时认字前,我便带你去刑场看过那些赌国之人,也教过你,欲赌国者——” “欲赌国者,必有败寇之觉悟,千万人赌国,一人独活。”聂言接着他的话如是说道,继而淡淡道:“可祖父,在我看来,什么都不做,才是甘为败寇。” “就凭听了太子几句与陛下的气话?你懂什么?!” “那不是气话,一杀败吏,二打权臣,三削勋贵……当年太子这样与陛下说时,您敢说,没有如那些权臣一般动过杀心?皇帝不是这样坐江山的,而东宫那位也昭示了他并不想做皇帝,他只想像个无拘无束的游侠一般,见不平则斩不平,显而易见,国家最终会因为他的任性而衰落。” 他并非出于敌对的立场才这么说,而是……所有人都意识到的事实。 皇帝仍然对他倾注了二十载心血培养的继任者抱有一丝希望,他和那些旧臣需要做的,就是斩断这个希望。 门前轻叩首,聂言站起身,对着一片沉默的厢房,道:“那些人说得对,我娘是商户之女,我身上流着商人的血,而商人眼里……总是容不下无主的肉的。” 门里传出一声低叹,片刻,老国公苍老的声音传来:“你走吧,别教我死前,见你败寇之身被送来。” “不劳祖父担心,卦师说了,我这面相奇异,将来只会死在女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