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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手腕的活计,但殊易偏偏批过奏折后练字,练过字后作画,往往一日要磨上两三盘,直让沈言之叫苦不迭,忍不住了想怨上几句,这口还没张开,便见殊易一记眼神瞪过来,只好又咽回了肚里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人写字一人磨墨,没一会见谢全从外来,看二人此状,犹豫一下,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薛贵妃在外面呢” 殊易连头也未抬,“什么事?” 谢全道,“似也没什么正经事,仆见端着个瓷盅,许是来送些可口玩意儿” 殊易一顿笔,直起腰抬头瞧了沈言之一眼,他倒恍若未闻,手上磨墨动作未停,一副乖巧极了的样子,轻笑一声,复起笔,淡淡说道,“朕忙着,让她回罢,天也渐渐凉了,叫她无事少到外走动,若是一不小心碍了人眼,朕又要忙上数日” 这话说得谢全一愣,不明其意,然沈言之却听得明白,他哪里不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抬眸偷瞧殊易一眼,扔了手中墨条,对谢全道,“你且出去回了贵妃,瓷盅端进来便罢” “是,仆知道了”,谢全忙出去了。 沈言之看着殊易,没好气道,“都这些日子了,竟还气着” 殊易一听这话,倏然一拍案,声不大,话里也没几分气,“罚未罚,骂也未骂,朕倒气不得了?” 沈言之立时挪身跪了,正跪在殊易身旁,“臣自知臣错,错也认了,皇上要罚要骂臣绝无一句怨言,何必如此折腾数日,倒不如给臣个痛快呢” 殊易瞥他一眼,只道,“朕哪儿敢怪你,莫不时将后宫搬空了,朕倒还得谢你替朕省了一大笔银两” 沈言之原对此事心存愧疚,这才由着殊易在宫里不明不白地待了数些时日,他哪里就好过了,在这儿算不得宫人也算不上主子,时刻在殊易身旁伺候着,受了多少白眼异言? 偏殊易还用这些话堵他,所幸跪也不跪了,站起身拿了一旁的墨盘收进了里屋,殊易没了墨也只静瞧他要做什么,正巧谢全端了瓷盅来,沈言之回身看了看那瓷盅,挥手遣了谢全下去,毫不客气地掀了盖舀起一口送进嘴里,还装模作样地像是细尝品味,然后拿着案上的镇纸又往里屋走,还一边道, “难吃,别吃了!” 没多一会,案上的东西便陆陆续续地皆被沈言之捧进了里屋去,接着一个悠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浓浓笑意,“东西都在这儿呢,想批奏折,进来批吧” 殊易看着空空荡荡的书案,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摇摇头进了里屋,两只脚刚迈进去,门就被关紧,身后忽黏上来一人,从后毫无规矩地搂住他,胸背相贴。 沈言之喃喃道,“可别气了吧,这么多日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臣知道是臣不对,下次再没这事了,这些日也该折腾够了,平日里连坐都没得坐,一站便是一整天,晚间蜡烧尽了方和衣而睡,没几个时辰又摸黑爬起来,可不就算是罚了?” “这就完了?”,说着,殊易抓住他的手,猛地将人拉到身前来,沈言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殊易一把搂过他的腰,才稳住了身子。 呆愣愣地看着殊易,二人面目相距不过一拳,沈言之分明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些异样的神色,喘息声渐渐重了起来,放在他后腰的手也变得不安分。 殊易的声音低沉,响在沈言之耳畔,“你知道宁卿如是谁?即便进了宫,他还是宁国的皇子,再不受宠,他的生死也皆与宁国有关,若这事被人瞧出了端倪,或者宁国想要他们的皇子魂归故土,你要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你想过这些没有?!” 沈言之沉默,盯着他看了半晌,想要覆唇过去,却被殊易躲开了,一愣,听殊易怒道,“把话说明白了,今日休想敷衍” 一丝慌乱闪过,沈言之偏过了头,殊易又掰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沈言之一时也急了,道,“臣那日都说明白了,皇上还想听什么?” 殊易笑,一把抱起他便扔至床榻,压身过去,按住手脚,动弹不得,“说明白了?说明白了也毫无悔过之心,算什么说明白了?” 还未等沈言之有所回应,殊易便放下床帐,将世间万物皆隔在这小小床榻之外,毫不顾忌地在其上动手动脚,沈言之急得想摆脱,口中直道,“臣若无悔意,岂会在这里任皇上折腾,这些天皇上连句软话也无,臣心里惶恐,即便那些没眼色的宫人瞧准了时候给臣难堪,臣也未言一句,知皇上难办,知臣这事做得任性,臣一早认错了,皇上还想——” “难堪?”,殊易忽然一停,皱眉道,“谁敢给你难堪?” 沈言之在宫里曾住过很长一段时日,哪个宫人不知他深得圣宠,即便是在身边伺候几日,谁敢给他难堪? 沈言之抽了抽鼻子,扭过头,看着明黄色的被褥,委屈尽显,“那些宫人惯会看眼色的,皇上有心折腾臣,她们哪里就看不出来了,再看臣身上这身衣裳,也能猜个大概” 殊易一听便笑了,再看身下人模样,忍不住一吻落在额间,“受些委屈好,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也收收你那性子,回来了便没消停过,那些日子总是歇不好,成日里昏昏沉沉的,岂非活该?” 沈言之哼了一声,还想辩驳些什么,剩下的话却都被堵在了唇齿间,唇舌纠缠,带着几分暴戾与狠意。 殊易气是气,不气他隐瞒,更气他不知分寸,惯归惯着,但好歹才安定下来,此后日子还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全凭了他性子来哪一日真闹出大事来可怎么好,可看着沈言之迷蒙的双眼,听着他齿间的呜咽,便也不再担心什么,这小家伙,除了平日里吃点醋外,估计惹不出什么事了。 白日黑夜,春宵帐暖,沈言之岂会不知殊易深意,任性是任性,可愧疚也是沉在心底的,杂乱的念头纷纷扰扰地散落心间,殊易气他,他受着,殊易折腾他罚他,也受着,但经这几日,似是在为愧疚赎罪,那些念头竟也渐渐安定下来,无慌无忧,无悲无愁。 在二人纠缠中睁眼,殊易静谧的眸子映入眼底,他听见殊易说,“等朕老了,咱们别守在这儿,朕带着你出去,你喜欢哪儿?无边大漠?还是烟雨江南?” “哪里都好”,沈言之弓起身子,喘息着回答,思绪却极清明,“即便死在这儿也无怨,从入宫的那一刻起,从那一刻起便认了我要死在这儿的,我守着你,殊易” 沈言之一字一句,皆如锋利的矛刺破一层层坚硬的外壳直至柔软心间,鲜血淋漓,“你先去了,我就去守皇陵,我守着你,殊易” 一滴冰凉砸在眼下,沈言之一怔,抬眸而望,原该是温热的,却在落下的一刹那散尽余温。 这是殊易,第一次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