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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问。 江水转过脸:“为什么要害怕。” “未知啊。”李云说,“你知道我要你来这里干什么么?” “你要我来干什么?” 李云失笑:“你还真是……” 他们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很快,听见别的车行来的声音。 李云瞟向后视镜,只一眼,就收回目光:“开车。” 江水启动汽车,后面的车子便加足马力超越了。 李云说:“走。” 尘起尘落,江水的汽车在寂寥的山路驶过。轰鸣的声音震耳欲聋,来自于前面的那一辆改装车。扑起的黄土杀气腾腾地罩过来,狠狠拍打在车前玻璃上。 江水本能地降速。 黄沙少了一些,后面的另一辆车趁机超过。 又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黄沙。 “靠。”江水皱眉。 李云神色淡淡,只有那双眼在黑暗里不甘心地闪着光。 “不想吃黄沙,就想办法超过去。” 超过去?江水观察路段,狭窄的山路,驶出一段距离后,开始绕着山走。盘山路,超车,前面的车速度极快,太危险了。 更何况,他没试过路况。谁知道前面是弯是回,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蹦出什么来。这太考验司机的应变能力了。 李云侧头看着江水:“害怕了?” “……” “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江水紧盯着前方的车,急转弯,甩出屁股,看起来是一个完美的漂移,但实际危机重重。 他捏一把汗:“他们是不是不要命了。” 李云笑了一下,平静地说:“命在头顶上悬着呢。不知是死还是活,未知啊,太美妙了。” 江水忍不住看了李云一眼,后者兀自沉浸在异样的美感中,好像瘾君子,表情都飘飘然起来。 “能不能快一点。”李云说,“你快要看不见他们的尾巴了。” 江水按照自己的速度来:“你说第一桶金,在哪里?” “就在这里。” 江水蹙眉:“哪里。” 李云把手伸出去,指着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人等着,捧着一大笔钱。只要你最先赶到,那笔钱就是你的。” “……” 江水把车停了下来。 李云好像并不诧异,回头看他的时候脸上挂着暧昧的笑:“你不想要钱吗。” “想。” “那就别停下。” “不停下,命就在头顶悬着。” 寂静之中,响起开关车门的声音。 李云下了车,走到车头前,挡住一只车灯,只剩下左侧的光束。 江水也走下来,站在车门旁。辽阔的山野之中,李云清凉细腻的声音回响着,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看见什么了?” 江水看了一会儿,很诚实地回答:“草。” “只有草吗?” “只有草。” “我看见了山。”李云说,“那边,车灯照不到的地方,有山。” 江水看过去,那边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或许是有山的,毕竟他们现在就处于山中。 “你只看见了草,因为车灯能照亮的范围就这么点,你的手能伸到的地方就这么点,你的眼睛能看见的地方就这么点。”李云回头看他,“想不想看见山?想就坐进去,把车开到更远的地方去。” 李云坐回副驾驶,静静地等着江水。没过一会儿,江水也坐进来,很沉默地发车,掉头。 李云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江水说:“就算我有翅膀,也赶不上了。拿不到钱,还不如回去。别白跑了。” 说话间,已经在回去的路上狂奔。 李云轻嗤一声道:“别是害怕吧。” “……”江水什么也没说,很专注地开车。 从北京市区到京郊,开车将近两个小时。这时候回去,道路空旷。 汽车飞行在平直的公路上,车窗紧闭,车厢内很安静,像是沉浸在海里的一艘船。 李云感受到巨大的离心力,这股力量像一只神奇的推手,将她死死压在座椅上。这种感觉在她的大脑皮层凝集成快感,让她的眼皮不断地睁开、再睁开。 恍惚间,她幻想自己是洗衣机里的一件衣服,被轰隆隆地甩着。 “好,好,这样很好。”她由衷地赞赏。 “……”江水什么也没说,眯着眼睛,表情凝重,像制造狂澜的掌舵人。 一个小时后,汽车回到了出发的地点。 江水把车停在路边,李云坐在车里没动,江水没催她,只是默默地按下了双跳。 李云说:“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江水点点头:“习惯。” “吃的呢?” “也习惯。” 李云手撑着额,把刘海一股脑全捋上去,侧着脸看他,笑得很随性:“你不用报喜不报忧,我问你就是想听实话。” “……”江水想了想,说,“总是吃外卖,厌了。” 李云哈哈大笑:“哦,懂了,想吃好的了。” “不是,想换换口味。” “想换什么样的?”李云说,“北京什么样的都有。” 北京的确什么样的都有,却唯独没有他想要的那样。 在这个时刻,江水愈发想念杨梅。 回到出租屋,他想给杨梅打电话。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但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但转念一想,现在已经迟了,说不定她已经睡了。还是算了吧。 思前想后,最后他决定发个短信过去。 杨梅没回复短信,但很快,电话打过来了。 “你发个句号是什么意思?”杨梅说。 “我想看看你睡了没。” “万一我睡了呢?笨蛋,短信一叫,就把我吵醒了。” “……” 杨梅走到阳台上,天空挂着星星,很零散,稀稀拉拉的。她想起某一个夜晚,江水说要带她看漫天的星星。也不知道她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这个难能可贵的夜晚。 “你那边星星多么?”她问。 “不多。你那边呢?” 杨梅吃吃地笑:“笨蛋,我们是同一片天空。” “那你还问。” “可我就是想知道。” “……” 江水抽了口气,胸口闷闷的。 安静了一会儿,杨梅又道:“喂,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跟你讲电话。你呢?” “一样啊,跟你讲电话。” 这个对话一点内容都没有,可是他们讲得不亦乐乎,最后,两个人都笑起来。 “我掰着指头呢。”杨梅说。 “?”江水不明白。 杨梅解释:“我每天都要计算一下,一个月过去了没有。等过去了,我就去找你。” 江水一声没吭。他也掰着指头呢,这是在北京的第几天,他都记在心里。他像一根在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