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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 容佑棠悄悄看何仲雄:上座留给庆王和郭公子、韩将军,毋庸置疑。入席时,何仲雄却几番谦让,坚持挑了最不起眼的侧边坐着,赢得不少人“敬老谦和”的赞誉。此刻他两手都在桌下,偶尔附和左右议论几句,眼神却从未大方扫视直视过。 ——这样大好的露脸场合,其他人早期盼已久:能与大名鼎鼎的庆王及若干将军同桌吃饭,以后出去谈生意还怕没拿得出手的谈资? 人活一世,吃饱了也要图个响亮名声嘛! 须臾片刻,赵泽雍果然身穿玄色便服,沉稳从容,贵气天成,与戎装笔挺的郭达一起,刚进门,众人即刻起身,毕恭毕敬下跪恭迎,口称:“卑职/草民叩见殿下,恭请殿下安。” 姓韩的怎么没来?容佑棠分神好奇想。 “都起来吧。”赵泽雍略抬手,虎目含威长眉入鬓,温和道:“坐,不必拘谨。关于你们的义举,待荡平九峰山后,本王会酌情奏明圣上,为你们请嘉奖。” 众人慌忙道不敢,关州同知更是早有准备,诚惶诚恐背了一通圣贤书。 “你身为同知,能够以身作则,带队押粮来顺县,不错。”赵泽雍给予正面肯定。 关州上下众多官员,倘若确定是个安全肥差,哪轮得到同知?完全可以想象当初推举时的精彩场面。 那白面中年人顿时感动非常,也不知是真感动还是需要感动。总之,他抬袖遮了眼睛,慢慢坐回去。 客人太多……咳,就算客人不多,容佑棠也不会为自己设座,那样不合规矩。所以他仍是站着的。 赵泽雍往身侧暼一眼,刚想开口,可细考虑瞬间,又没说话。因为他不能有失公平,引发将士不满,捧杀了少年。 哎,还得我出马! 郭达看似嬉皮笑脸、心眼比大腿粗,但某些时候他还是很细致的。比如这种场合,他指向原本为韩如海设的座位,说:“那不是有空位吗?容哥儿也坐吧。” 赵泽雍听见了,但他看也没看,仍和关州百姓说话,是默许的意思。 然而容佑棠当然不会坐。他并不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富人家少年,人情世故多少也懂。 “多谢郭将军。”容佑棠笑眯眯道:“不过,我得去看看那道酱香鸡好了没有,您慢用啊。”他说着就若无其事退出去,心态调整得很好,高高兴兴端着一大盆鸡肉回来,然后挨个给倒茶。 ——死过一次的人,站着坐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用忍受刻意的折辱,容佑棠都能笑着接受。毕竟他的出身本就一般,心比天高有什么用?还不如踏踏实实做事。 “殿下,这是鸡汤。”容佑棠小声提醒,把汤碗往前推了推。 “嗯。”赵泽雍微颔首。 “……哈哈哈!”郭达开怀大笑,人群中他永远不会被忽略,兴致勃勃问:“那你们岂不是一夜没睡?” 那开启话题的商人窘迫笑着点头:“正是。那地儿风太大,林子里总是发出各种奇怪声音,唉哟,把草民们吓得啊!” 郭达乐不可支,爽朗道:“殿下您听听,名副其实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啊,哈哈哈~” 赵泽雍莞尔:“他们虽然人多,战斗力却稀松,九峰山反贼歹毒残忍、滥杀无辜,寻常百姓岂有不怕的?” 众人忙附和赞同,使出毕生察言观色的本事,千方百计想和庆王多说话。 但赵泽雍按计划口头嘉奖后,就很少开口了,他打算略坐一坐就回去。 负责活跃气氛的是郭达,这个他最拿手了。 紧接着,席间的话题已变成关州风土、众商谋生方式,十分融洽热闹。 容佑棠借着自由行走的便利,特地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站着,大大方方观察斜对面的何仲雄。 “哦,原来如此!”郭达愉快击掌,恍然大悟对关州同知说:“原来令表姐夫是吏部员外郎啊,怪不得一看你就觉得眼熟!来来来,以茶代酒,咱们喝一杯!在京城时,我是经常见到孙大人的。” 容佑棠差点没憋住笑:郭公子,您是喝茶喝醉了吗?同知大人明明说:本家在京城,与关州分支少有往来,只算是远亲。孙大人乃其表姐夫,您却说“一看就眼熟”,待客人可真够意思的…… 天南海北,说说笑笑。 容佑棠又出去片刻才回来。他瞅准个空子,走到何仲雄身后,故作随口笑问:“谈到江南风光,想必何掌柜最熟。听说贵府就是做延河粮食民运的,怕是有好几十艘船吧?”这个话题开启后,自有众人附和,总之不会冷场的。 何仲雄明显在细细斟酌着回话,谨小慎微。 孙同知却以为对方是紧张,怯场了,遂好意代为回答道:“容公子所言不错。何家从事河运数十载,最初的何老先生是管理漕事的府佐,如今他们家至少有三十艘大船。” 更有刚才被谦让坐席的朱掌柜,他出于礼尚往来,热情介绍道:“何家大姑爷还是京城漕运司副使的公子呢,何掌柜年年都要进京探亲的。”这话明显是给人抬身价。 “哦?”容佑棠就站在旁边,居高临下俯视何仲雄,捧场笑着说:“原来何掌柜是漕运司副使大人的亲戚啊!下次您到了京城,有机会可得聚聚,不枉相识一场。” 何仲雄咧嘴,勉强干笑道:“那是,那是。承蒙容公子不嫌弃,何某定当去贵府拜访。” 所有人都看出何仲雄忐忑、谈吐不似往常大方,但大家都误以为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没见惯大场面,拘束紧张也是正常的。对外得一条心,同行年长者纷纷为其解围。 “漕运司副使?可是那位——”容佑棠作皱眉沉思状。 “嗳,就是韩太傅家族旁支侄子,像是叫……韩如晖!”万事通郭达笃定道,他吃了一筷子红烧兔肉,得意道:“京里就那些官儿,来来回回的,待上一年半载就认得差不多了。” 本来低调用膳的何仲雄突然变成谈话中心,脸色都白了几分,竭力镇定道:“郭将军好记性,家姊所嫁的正是那一支韩府。” 容佑棠虽然早就了然于心,但仍绷住脸皮,表现得惊诧又意外,忙提醒道:“嗳,这可真是够巧的了!如今我们剿匪军的韩将军也同是韩太傅的侄子啊,何掌柜难道不知?” 何仲雄眼珠一转,赔笑解释道:“略有所耳闻,只是韩将军身负要务,故未敢打搅。” “何掌柜当真深明大义!”容佑棠感慨道。 郭达豪饮一杯茶,扭头和赵泽雍说话。 其实他们大概知道:漕运司副使韩如晖跟当朝太傅其实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很早之前因着同姓连宗、认作本家而已。韩如晖家极擅钻营,殷勤走动,效果是有的,比如其嫡长子“如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