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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南渡后设侨州、侨郡、侨县,沿用旧壤之名,安置流徙之民。计有州郡近百,流民以十万计……” 不涉及到桓大司马的利益,郗超无需藏私。加上“前路”未定,权当是排解焦虑,讲解得格外认真。讲到兴处,更令婢仆准备纸笔,勾画出幽、衮、青、徐等侨州郡的地域。 “自元帝之后,各侨州屡有合并,太守以下多委以南渡士族,少有出身吴地之人。” 桓容用心观察,仔细对比,最终得出结论:侨郡集中在长江中下游,他要去的盐渎虽非侨县,流民的数量也是相当可观,足够筛选出一支强军。 “此地……” 郗超正要再说,耳边突然传来破风之声。 咄咄两声,两支利箭竟穿透车窗,直接射入车厢之内。 “什么人?!” 守夜的健仆大喝一声,借大车挡住箭雨。同时抽出刀剑,抄起棍棒,扬声唤醒队中旅贲护卫。 郗超心中打了个突,觉得很不对劲。大司马派遣之人绝不会如此鲁莽,未等车队抵达晋陵郡便急着动手。 如果不是姑孰来的府军,又会是谁? 大雨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健仆多数夜盲,辨别不出箭雨飞来的方向。又是咄咄数声,锋利的箭矢冲破车窗,车厢外几乎被扎成刺猬。 “灭灯!” 营地没有篝火,车厢内的灯光无疑是最好的指引。 郗超想不明白动手的是谁,为保性命,情急之下就要上前扑灭灯盏。 “拦住他!” 桓容大喝一声,小童和婢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郗超扑倒,手脚死死压住。 “桓容,你不要命了吗?!”情急之下,郗超脱口而出。 桓容弯下腰,移过一只木箱抵住车门,同时避开车窗,冷声道:“我自然要命,可惜有人不乐见。” 说话间,小童和健仆已将郗超捆牢,桓容打开木箱,取出李夫人给他的香料,拿起贴有鲜红标签的三只瓷罐,暗道一声“可惜”。 “阿楠,记住不要靠近车窗。” “诺!” 桓容倒出香料碾成粉状,直接洒到车窗边缘。 有贼人试图扒开车窗,抹上满手香料。桓容趁机扎上一刀,香料渗入伤口,贼人当即会发出一声惨叫,手掌犹如被火燎到一般。 健仆闻声一拥而上,乱刀砍下,贼人直接毙命当场。 小童转转眼珠,和婢仆嘀咕两声,抽出腰带捆住郗超手脚,直接挡在桓容身前。 “临行前殿下有言,遇险理当如此。” 话落,婢仆取下发簪,代替桓容守住车窗,下手又快又狠。贼人不靠近则罢,哪个敢靠近车窗,绝对留下一两个“窟窿”,抱着双手倒地翻滚。 桓容点点头,靠在车厢角落,继续划开瓷罐的蜡封,竖起耳朵听着车外动静。他这小身板出去只能添乱,还是老实躲在车里,免得成了累赘。 郗超挣扎不开,盾牌似的挡在桓容身前,几次险象环生,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出发之前,南康公主特地调来工巧奴,将车厢内部增厚,紧要处夹上硬木,寻常的箭矢压根无法穿透。 大雨中无法点火,抵住车门挡住车窗,尽量不要慌了手脚,呆在车里相当安全。问题在于,健仆是否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内奸”,以防被内外夹击,当场包了饺子。 弓箭声音渐渐消失,刀剑相击声愈发频繁。期间夹杂着伤者的惨叫,以及重物落地的钝响,令人脊背生寒,头皮一阵阵发麻。 故意带错路的旅贲被砍中左臂,认出来者并非姑孰安排的府军,压根是一群陌生人。当下意识到不好,不再假意抵抗,放贼人靠近车厢,而是大吼一声,拿出拼命的架势同对方战到一处。 旅贲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护卫和健仆的压力当即减小。偷袭者的优势逐渐消失,伤亡成倍增加。 黑暗处,另一群潜伏者握紧刀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些人是哪来的?!” 明明该到晋陵郡动手,这些来路不明的冲出来,直接打乱了全盘计划。 “幢主,动不动手?” “怎么动手?”带队之人瓮声道,“计不可成,速退!” 此处离建康不远,尚未进入郗愔管辖之地,便是杀了桓容也无用处,反而会引来一身麻烦。况且,车队遇袭定然生出警觉,甚至引来京口注意。强行动手成了便罢,不成的话,很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坏了使君大计。 “退!”见雨势力减少,幢主当机立断,就要引兵退走。 不料想,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队火把,紧接着是响亮的马蹄声。一队骑兵从官道飞驰而来,闯过重重雨幕,直接杀了过来。 “快走!” 幢主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来不及了。 带队的大汉高近九尺,满脸虬髯,手持一杆长戟,自马背跃下时如铜钟坠地。 “仆等奉命来迎丰阳县公,莫要放走一个贼人!” “杀!” 这支队伍来得突然,偷袭之人措手不及,直接被包围起来。 藏在暗处的人也未能幸免,幢主首当其冲,仗着多年拼杀的本领才保住性命,侥幸逃脱。林中留下二十多具尸首,过半死于虬髯大汉手中。 桓容听到喊杀声,尚不敢确定是敌是友。 过了大概两刻种,喊杀声越来越小,继而有火把照亮营地。 紧接着,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彭城刘道坚奉郗刺使之命,迎丰阳县公入京口。” 郗刺使,郗方回? 桓容下意识扫一眼郗超,后者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亲爹竟会派人来接桓容,还赶到得如此凑巧。 “郎君,贼人已尽数就擒!” 听到忠仆的声音,桓容推开车门,迎面一张黑红的脸膛,浓黑的胡须根根直立,两道卧蚕眉,一双铜铃眼。不是确定自己没有二次穿越,桓容差点以为是三国演义中的桓侯当面。 “刘将军有礼。” 桓容不知刘道监官职,观其威猛不凡,身着铠甲,手持长戟,明显不是寻常兵卒,称呼一声“将军”并不为过。 “仆实为郗刺使帐下参军,当不得将军二字。” 参军? 桓容看看刘道监,再看看从马车中走出的郗超,勉强托起掉落的下巴。好吧,虽说这是个看脸的时代,总会有几个例外的……吧? 简单清理过营地,忠仆带人掩埋尸首,取伤药医治护卫健仆。侥幸未死的贼人经过包扎止血,绑住手脚分开看押。 桓容取出一小块香料,投入随身的香炉,待青烟飘出,立即盖上蒙布。 “阿楠,你去将人带来。” “诺!” 小童利落跳下车辕,将伤势最轻的两名贼人带来,按跪在车厢前。 彼时,郗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