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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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想到唐太宗登时无言以对,他告诉大家还可以那么登基,由不得以后的皇帝不提防太子,唐太宗还需要自己封自己做太子,毓庆宫可是有无从质疑的大义名分在,太子要是真的被朝野拥戴了,他汗阿玛就要坐立不安了! 康熙回京不过两天,先是把李光地派出去担任直隶总督,又罢免了河道总督董安国,转而任命于成龙。 这两道旨意把本就气氛诡异的京城搅得更加寂静。 泰芬珠用手扶着腰在正院溜达,苏培盛走过来躬身禀报:“福晋,爷说他今晚与七爷在前院儿用膳,嘱咐您早些用膳早些休息。” 泰芬珠温和道:“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 苏培盛笑道:“福晋折煞奴才了,奴才告退。” 看着苏培盛离开,泰芬珠吩咐丹枝:“叫人摆膳吧,吩咐膳房随时候着爷点菜。” 泰芬珠摸摸肚子,慢慢往屋子里走,她现在饿得快,晚膳用得都要早一些,也不知道胤禛会不会和胤祐秉烛夜谈。 前院,胤祐正满脸无奈地坐在四哥对面,胤禛闭着眼搓脸,搓不下去了,烦躁道:“这浑河刚刚修成永定河,又要治理清江浦了,这有完没完啊!” 胤祐无奈道:“河运关系着国计民生,自然要全力以赴。” 胤禛深吸一口气:“七弟,我不能去治理吗?” 胤祐苦笑:“四哥您怎么能去得了啊?” 胤禛瞪着眼睛:“我就算是个现学的,也比他们强,最起码我不可能克扣民夫的伙食。” 胤祐皱着眉挠挠头,良久,他说:“四哥,您最多只能顾一头儿。” 胤禛眨眨眼:“哪一头儿?” 胤祐认真道:“虽然现在已经在计划明年的河道治理了,但是毕竟要等到过年后才能开工,您奉承奉承太子,让他在汗阿玛面前给您说说好话,您大概就能去,然后把扣下来的银子都给了毓庆宫,这样也省得他们偷工减料,能保证治理的质量。” 胤禛不情愿:“我想把银子省下来留给国库。” 胤祐哭笑不得:“这个我真没法子,您自己不也说太子和索额图都盯着这个肥差呢,汗阿玛都默认河道官员会贪一部分,您总不能把大伙儿都得罪了吧?” 胤禛冷哼一声:“尚书萨穆哈就是个爱和稀泥的,谁从里头贪一手他都当看不见,工部合计永定河所耗银两时也是糊里糊涂,我让他厘清账目,他还敢与我打官腔,真要让他接手清江浦的工程,我怕于成龙都见不到银子!” 胤祐语重心长道:“所以您得让太子殿下帮您说说好话啊,本来嘛,永定河基本是明珠的党羽负责,这轮也该轮到索额图了。” 胤禛被噎住了,嘴角抽抽,看着胤祐:“你把这说成了赌场轮流坐庄了?” 胤祐叹口气:“四哥啊,要不然您就只能干看着了。” 胤禛瘪瘪嘴,他就是既想省银子又想保证河道质量,左思右想,胤禛异想天开:“其实我觉得太子殿下也感觉到了直郡王的威胁,他肯定想顾及清誉,没准儿他会愿意漂漂亮亮地把清江浦治理好,给明珠一个下马威!” 胤祐扯了扯唇,那四哥还在这儿愁什么?比起真金白银,那点子清誉是个啥?何况索额图天天和罪官混在一起,太子还有几分清誉? 胤禛期待地看着七弟,胤祐自然地刮茶盖喝茶。 胤祐喝完一盏茶,胤禛靠回椅子上,无力道:“那就这么办吧!” 胤祐笑道:“明儿还有早朝,我就先回去了。” 胤禛立马道:“别啊,留下来用个晚膳再走,我才和你说了河道,还有旁的事情呢。” “苏培盛!”胤禛喊道。 苏培盛推门进来:“爷,奴才在。” 胤禛指示:“快去膳房,让他们做桌子好菜送过来,要七弟爱吃的。” 苏培盛躬身领命。 胤禛笑道:“吃个饭再走啊。” 胤祐笑着点头:“好。” 饭桌上,胤禛把他辅佐太子监国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胤祐,同时夹杂着他的愤慨。胤祐认真地听着,不时附和一下。 酒足饭饱,胤禛送胤祐出门,胤祐看着四哥跟着自己上马车,无奈地看向苏培盛,苏培盛看着自家爷这有些晕乎的样子,苦笑低头。 胤祐叹气:“四哥啊,明天咱们得上早朝,您不能去我家住啊。” 胤禛揉了揉额角:“我没醉,我就是上来和你说句话。”他刚刚才想起来他还有一个问题。 胤祐看着他尚且清明的眼神,点头:“什么话?” 胤禛认真道:“你觉得银子和圣眷到底哪个更重要?” 他的声音低,胤祐的声音更低:“四哥,河道贪污是惯例,汗阿玛都认了的。”而且这不仅仅是银子,银子是用来收买人心的,索额图拿银子是为了拉拢官员扩张势力。 胤禛闭了闭眼,扯出个笑容:“我明白了。” 说完,胤禛下马车,拦着胤祐:“你不用下来了,快些回府休息吧,明儿得早起。” 胤祐顺从道:“好,四哥也早些休息。” 胤禛点头,看着胤祐的马车拐弯不见了才进府。 马车里,胤祐食指轻敲着食盒,这是四哥见他喜欢给带上的炸货。 良久,胤祐轻笑,四哥到底守礼,可惜他对太子没什么感觉,索额图把太子给带歪了,他们满人在关外的时候,确实是谁人多势众谁继位,因为那会儿大家手里都有刀把子,可是如今这不是入主中原了吗? 依靠嫡长子继承制封的太子,就应该中庸平和立身持正,只要忠心侍奉汗阿玛就好,别看阿灵阿和玛尔浑闹得欢,他们要是真有本事,阿灵阿不会娶了德妃的妹妹,玛尔浑不会降等成了郡王,八旗入关这么多年了,他们的权势其实已经失去大半了。 可惜索额图被他们吓着了,拼命地往自己身边拨拉人,就是不想着让太子倚靠汗阿玛,他意识到自己势力单薄,就是意识不到即便自己用力折腾也依然不是汗阿玛的对手。他想着让太子自己立稳脚跟!可是太子自立自强就是在戳汗阿玛的心。 立稳脚跟啊!胤祐呢喃着这几个字,多少人都是败在了这个上头,可是这世间就没有任谁也拿自己没办法的情况,汗阿玛还要给蒙古说些好话,提拔官员权衡一下满汉,何况太子? 索额图盼着汗阿玛动不了太子,太子的储位屹立不倒,这其实就是把毓庆宫放在了汗阿玛的对立面。隐隐地有那么些叫板的意味,好像是逼迫着汗阿玛低头放弃其他阿哥只捧着太子,太子不再是汗阿玛自己愿意立的,而是他索额图扶持上位,这岂是皇帝能容忍的? 胤祐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幕,就看看太子运气如何吧,如果他能在汗阿玛耐心耗磬前顺利登基,那索额图就是从龙功臣,如果汗阿玛长命百岁,索额图就是犯上逆臣! 太后娘娘回宫了,泰芬珠怎么也得进趟宫给她老人家请安。 回了趟蒙古,太后神采飞扬,兴高采烈地慰问了大家,然后请安结束。 德妃拉着泰芬珠坐轿子,十二格格坐在旁边挽着她胳膊:“四嫂,我侄儿好不好?” 泰芬珠温和道:“好得很,你摸一摸啊。” 十二格格怯怯地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傻笑道:“我不太敢碰。” 德妃失笑:“等你侄儿生出来,你再好好抱他。” 十二格格扁扁嘴:“我又见不着,到现在我也没去过四哥府上,说好的乔迁宴也没请我。” 泰芬珠轻笑道:“这回你侄儿的洗三满月都请你来,四嫂保证啊!” 十二格格笑眯眯地点头。 回了永和宫,德妃才说起正事儿来:“下个月就不要进宫了,估摸也快下雪啊,你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我会给太后说的,你放心。” 十二格格也附和道:“四嫂您就听额娘的,宫里可乱了,还是少进来的好。” 德妃摆摆手:“你别听十二的,宫里从来也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是阿哥们都封爵了,宫妃也好,下人也罢,都有些躁动不安罢了。” 泰芬珠点头答应:“我都听额娘的,太医说下个月也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生,儿媳自然是待在府里最好。” 德妃叹气:“我也不瞒你,咱们宫里章佳庶妃身子不好了,她怀十五格格的时候得了场风寒没怀好,十五格格体格还行,她就伤了身子,现在就是卧床静养拖着了。” 泰芬珠静默无声,十二格格也有些感伤。 德妃长长地吐了口气:“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还小,之前皇上就想把她们交给别的嫔妃抚养,只是后来耽搁了没再提,我也心疼两个孩子,只是没办法啊。” 泰芬珠看了看德妃和低着头的十二格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章佳庶妃在的时候,两个格格待在永和宫还算有理由。胤禛今年在外监国,既有同胞的十四,还有两个同母妹妹,德妃要是再养着章佳氏的女儿,那胤祥在外人眼里也会亲近胤禛,抚养之恩在宫里是很重的。 德妃笑了笑:“就算去了别人宫里,我也能时常看见,十二也能找她们玩儿。再说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就听我的话,安心在府里养胎。”康熙回京后来了一趟永和宫,德妃敏锐地发觉皇上的心情很糟糕,这个关头,安安分分的吧! 泰芬珠点头:“我听额娘的,爷说这段时间闭门谢客就好。” 德妃满意地笑了,看来胤禛还是靠谱的。 第75章 毓庆宫的书房里,胤礽紧皱着眉靠在椅子上,胤祉和胤禛坐在旁边低着头,胤祉狠狠心,抬头道:“殿下,上一次带着旗兵过去监督的苏尔发必须寻个由头给他换下来,他是铁了心要跟着直郡王。” 胤礽声音低沉:“谈何容易啊?” 胤祉急道:“那也不能放任他跟着老大,就怕宗室群起效仿!” 胤禛出言附和:“安郡王有恃无恐,我们暂时无法,安和亲王毕竟对我大清有功,但是苏尔发的阿玛是多尔衮的嗣子,多尔衮是我大清的罪人。” 胤礽看了看老四,又望向老三:“你也是这么想得吗?” 胤祉认真道:“殿下,自从去年我等离宫开府,八阿哥一直都是春风得意,他甚至干脆站到了老大身边,如果坐视他顺风顺水,会让外人心有疑惧。” 胤礽明白他俩的意思了,毓庆宫必须对这些蹦出来的人予以打击,否则他的威信会严重动摇。但是玛尔浑不好处理,就拿苏尔发开刀好了,毕竟柿子还是挑软的捏最好。 胤礽直起身子,问道:“从哪里下手为好?” 胤祉有些迟疑道:“多尔衮?就说苏尔发对皇家心怀怨愤。” 胤礽敲了两下桌子,摇头:“不妥,多尔衮事复杂难言,不宜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胤祉皱起眉头:“那就只能从永定河上下手了,四弟。” 胤禛看了眼胤祉,又看向胤礽:“殿下,我可以回工部查一下此事。” 胤礽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于成龙与孤还算亲近,他治理河务也是任劳任怨吃苦耐劳,何必诽谤忠良?” 如果从永定河入手,势必会牵扯到于成龙,他可是河务的直接负责人。于成龙已经可以了,总比靳辅只一心站在明珠一边儿强,反正河道总督这个位置毓庆宫也很难收入囊中。 胤祉犯愁道:“那这可怎么办?” 胤礽挑眉:“苏尔发骤然得势,待人骄狂,就从这里弹劾好了,他心性不堪不能担负大任,请求汗阿玛另派他人前往清江浦。” 胤祉赞道:“殿下举重若轻,思虑周全。” 胤礽笑了笑,复又看向胤禛:“你觉得李光地如何?他之前也在工部,你应当与他有过接触吧?” 胤禛恭敬道:“李光地曾是您的师傅,为人秉持正统儒家思想,很是尊敬您。” 胤礽叹道:“其人狡猾惜身,孤没想到他会成为直隶总督,于成龙刚刚治理了水患,他这是去摘桃子了。” 胤祉笑道:“他享了太子师的名头,对佛伦等人却依然亲热有礼,他那么两面三刀,您依然想着他,这可真是他天大的福分。” 胤礽轻笑道:“你说得对,他可以不顾及师生情分,孤不能不顾及,自然要给他送些盘缠的。” 胤禛低垂着头,没有说话的意思,太子已经容不下中立的官员了。 胤祉得意点头:“您自然是礼贤下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