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有病 第38节
这才忽而想起,今天早晨殿下似乎心情不佳,竟一早上都没斥责暗讽任何东西,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正常的好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他不经意望向傅沉砚,却又没有半分异样。 兴许是他想错了,嵇白想。 * 沉默几乎持续了一整路,待到出了玉京城门,过了一段寂静无言的小路,多家马车汇集的京郊路上,周遭逐渐嘈杂起来。 她似乎听见身边人低低唤了一句什么。 可她侧过头问,那人却又恢复抱臂而坐的恣意模样。 这般看过去,似乎……他今日的坐姿及其松散慵懒,这一身祈福袍也被理的随意,领口松垮,衣襟也不甚端方。 他素来洁癖严重,今日怎这般不注意了? 温泠月也不多问,只在马车悠悠停下时,才回了神。 “殿下,娘娘。咱们到了。” 南玉说罢跑到后至的马上接过嵇白卸下之物。 傅沉砚这才掀了掀眼皮,藏不住的厌倦一闪而过,化作疏离,一脚迈下马车。 又是一阵摇晃,她扶着车沿正准备下马,掂量着高度时,一双手朝她伸了过来。 意外地望去,冷白的指在红白长袍下显得冷淡,是傅沉砚。 为数不多的几次宴会,他从未牵过她的手,大多数时候是南玉扶着。 她也没多想,只在周遭围聚的三两贵女口中听到议论他们二人的轻浅言语里寥寥记起,傅沉砚又是在外维护他们夫妻和睦而已。 索性将手递过去,指尖刚触及他掌心那一瞬便被攥紧,那双出乎意料温热的手将她的手全然拢住。 略微诧异间,腰际被牢牢扶住,整个人被他小心却用力的力道险些跌入他怀中。 男人嘴唇翕动,啜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是今日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却足足令她双眸倏尔睁大,羽睫震颤。 在她贴入他怀中时,她听见了这人唤她: “阿泠。” 此时南玉嵇白二人尚未归来,她一抬眸便撞进他携带浓浓笑意的双眼,心底有个念头一闪而过,甚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方才想:是他。 莫名的心绪复起又平息。 可他不就是他吗? “你……” “娘娘,快将汤婆子揣上,方才我竟一时疏忽忘记了……欸?您这怀里怎么有一个……” 不等她问完全,南玉慌张的声音袭来,手里那枚汤婆子在看见她抱着的暖手壶时僵在空中。 温泠月才发现傅沉砚给她塞得那个还热着。 怪不得现在不觉得冷。 南玉只得悻悻收回,反倒是后来的嵇白有些难言。 他看出温泠月手里的暖手壶正是今天早晨傅沉砚宁愿耽搁时间也要灌的东西。 原来……殿下这么细心的吗! 而温泠月急急抬眸却看见他再度恢复淡漠的眸子,仿佛方才的炽热和灿烂只是幻觉。 可牵着她不放下的手,又不那么正常的。 疑惑刚刚浮上心头,耳畔却传来男人的低声。 “别怕,他不是最想让别人看见,以为你我恩爱吗?孤也很……喜欢。” 她蓦地看向他,却见他眼中那一丝玩味,和手上愈发紧的触感。 那句话的声音小到后面的人都听不见,是只存在于他和她二人间的隐秘对谈。 “哦。” 温泠月这才钝钝地不再去想,一手抱着暖手壶,任由他牵着从马车处来到人群最前方。 无人看见男人逐渐泛红的耳根和紧抿的双唇。 她的手微凉似润玉,却又软软的,和雨后那个下午一样。 思绪纷飞,傅沉砚牵着姑娘的手,每一步都好似走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如少年初次牵手般害羞,面子上强装镇定,在每个公子前走过时眸中不禁显起一丝骄傲。 若真要分说骄傲来自何处,此时的他一定会说是因为阿泠的手全天下只有他能牵到。 方才在马车行驶过程中,他忽然念出的那句话令他耳根又红上几分。 傅沉砚自诩不曾让别人发觉,当然阿泠也没听见他那句话。 方才在马车上,他环臂慵懒,却暗自欣喜,低低道:“你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阿泠。” * 直到走到穿戴尊贵至极的帝后面前,他才不情不愿般放下牵着她的手,眼中显而易见的落寞,与她一道朝帝后拜礼。 温泠月疑惑地看着皇后莫名开心的模样,顺着视线望去是方才他们紧紧牵着手的地方。 指尖不经意相碰,他的手竟然一直那样热。 忍不住侧眸望去,与素日不符,傅沉砚今日着一身红白袍,上依旧以金线绣过云纹,较之往常的黑袍更显矜贵,倒也不那样死气沉沉。 可这个人…… “阿砚,开始吧。” -------------------- 强装镇定傅小狗内心os:她一定认得我的吧!嗯?怎么没反应?她应该认得我吧?她能不能认得我一下嘛! 不确定再看看? 第34章 第三十四颗杏仁 皇帝宽厚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身旁恭候的太监尖锐的高喊声,仅一句话便让四下嘈杂交谈的贵女世子们纷纷俯首而立。 她站在离皇帝最近的地方,此刻的傅沉砚似乎没有那股令她畏惧的气势,也令她在整场祭礼中定下了心。 万谕庙有二百八十八级阶梯,又皇帝皇后并肩上行,她与傅沉砚紧随其后,而后依次是皇子公主,再便是王爷世子等。 长阶令人望而生畏,但有资格登阶者在公主之后戛然而止。 七步一叩,七乃禹游吉祥象征,大抵是登阶无趣,她虔心叩拜之余略微低头忽然发现自己这身华服竟然…… 和傅沉砚是同色。 早些时候心思从不触及这一点,现在想来意料之中却也有几分怪异。 记得话本子里,男女主总是穿戴同色衣饰,这样站在一起才颇是合眼。 想到此,温泠月视线不禁飘忽,余光触及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 他的侧颜在玉京也是极上乘,下颌线条流畅,并不锐利但弧度刚好,倘若不开口,眉眼再缓和些,倒极难给人刻薄凶狠的面相。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他与她谈论话本子时眉飞色舞的欢快模样,那时候的傅沉砚像一个纯粹的少年郎,仿佛与她似青梅竹马,只是谈论日常小事。 视线从他微垂的鸦睫掠过,瞧不清神色,但一抹松散垂下的碎发刚好搭在肩头,一袭白衣的男子宛若恣意妄为的谪仙。 一步一阶,她意识到自己祈冬心不诚,这才匆匆收了视线专注于不远处高高在上的大佛上。 因此不曾看见于她目光交错的,傅沉砚微不可察的那一眼,以及旋即偷偷扬起的嘴角。 叩拜万谕庙庄重森严,连平素笑盈盈的皇后亦变得深沉凝重起来。偌大的金佛俯视着他们,手捧融雪仙草瓶的模样仿佛因他们的叩拜便能使凛冬顺遂安康。 自然,这也是温泠月第一次在这场仪式中参拜这樽大佛,才有了太子妃的实感。 也是因这一场冬祭,她才真正认清了傅沉砚所谓的那些“家人”。 陛下所出三位皇子,公主一。 傅沉砚之下两名皇弟,五皇子傅沉璨,六皇子傅沉荀。 她定定望去才知原来那一日千岁宴高台上将傅沉砚刺伤的六皇子,本名傅沉荀。 也不惊奇,小六个头高,身姿也挺拔,虽不及傅沉砚高,但较之更为魁梧些。 反观一旁安安静静面带笑靥立于一侧与皇帝对谈的傅沉璨,阿璨则更风度翩翩,一袭橙白交替的礼袍将之衬得柔和些。 “二哥,方才父皇说何时才能入席?我腿都要走断掉了。” 一个张扬若灵莺的声音突然闯入,在远处就高声唤着傅沉砚,也惹温泠月回过头去。 步来的女子一袭红裙满头珠翠,三步并作两步,眼中掩不住的烦躁,环臂在胸前颇是无奈,眉眼间与傅沉砚依稀有几分相似。 温泠月想起,这是方才在他们队伍最末的女子。 除过乐清公主,并无旁人了。 记得南玉曾对她提起过乐清,明面上是傅沉砚的胞妹,乐清公主名唤思燕,傅思燕。 据说她因出世险些夭折,费了好大劲才救回来,自小便体弱,因而皇帝也最是溺爱这唯一的小公主。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嚣张跋扈谁也不畏惧的性子。 即便傅沉砚不是皇后亲生,但与公主也同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今日一看情分自是比其它皇子好上些。 然,被问的傅沉砚似乎思绪游离,直到乐清快要走到他身边,温泠月见状才轻轻唤了他一声,男人才看见面露不善的公主。 “你是……哦——太子妃啊?”她将温泠月方才的动作尽收眼底,眼尾上挑,笑意清浅,上下打量着这个所谓的阿嫂。 阿泠被盯的不自在,这其实是她第一次见乐清公主。 “你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