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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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玄袍赤发,身上妖气极为霸道,面目俊美到一看便知道是狐狸托生! “是虹陵仙祖!!” “仙祖归来,速速行礼!!” “恭贺仙祖出关,仙祖万福——” 不出半刻,以宫雾为圆心的前前后后都已经跪满了人,各处坊主一并出来恭敬迎接,一概不敢有任何慢待。 她清晰看见,有好些值夜的年轻弟子面露惊愕,恐怕还不知道缎红坊的最早来历。 千年前的皇陵旧事,对她们来说如同一梦。 成百上千人陆续更衣后前来拜见,楼外廊前更是灯火通明。 她们不能直视他的眼睛,仅是大着胆子看推轮椅的宫雾。 小姑娘被盯得不太自在,轻咳一声,低头问胡丰玉:“你心脏在这些人里面吗?” 胡丰玉摇一摇头,和蔼示意诸位弟子免礼起身。 “你们宗主呢?” 数位坊主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少来了一个人。 宗主明明也在这里,但居然听到铃声后没有下来,似乎……还留在自己的七角楼里? 胡丰玉看出端倪,又出声道:“小恩人,辛苦你推我过去。” “行。” 他一指方向,她便推着轮椅平步前行,穿过无数惊异目光。 仙祖唤那小姑娘叫恩人?? 她是谁??得是做过什么事才担得起这称呼啊?! 宫雾推着胡丰玉穿过阔绰门府,在缎红坊里走到腿酸。 她如今仍会感慨这些名门大派的地盘能有多大。 缎红坊在京城里仅仅占了七进七出的府苑,但内有玄机仙术使地皮不断扩充,另设有花园竹林如此种种,走得像是如何都到不了尽头。 胡丰玉像是察觉到她的腹诽,忍笑道:“再过两个院子就到。” 宫雾长叹:“你是让你恩人来做体力活儿啊。” 他们行向七角花楼,遥遥便看见一层正堂里灯光炽亮,有女人妆容齐整地候在门前,礼态端庄。 胡丰玉本也在顾忌着陷阱危险,瞧见她的外形时愣了下,迟疑地喊道:“小簇?” 他被抢走狐心时,那丫头才六七岁,现在早已是三四十岁的模样,让人有些认不出了。 宗主抬首而笑:“仙祖万安——仙祖您慢点!” “快快快,推我过去。”胡丰玉自己拿手转着车轮,那宗主也快步过来扶住轮椅,同宫雾一起把胡丰玉推了进去。 这也是宫雾第一次近见名派宗主。 女人已处在天权境里,距离登仙仅有一步之遥,周身仙气更是隐隐外溢。 一旦修行到这个地步,人的气场姿态都会好似画中飞仙般,飘逸有神,眸带慈和。 她一靠近她,便能闻见清新低郁的铃花香味,衣袍更如师父所言,好似金缕玉衣般光华轮转。 胡丰玉看她跟看亲孙女一样,很是欣慰地不住点头。 “你能两百多岁就修至天权,跟你师父一样根骨努力均是上乘,好事,好事!” 他想起正事,和宫雾介绍了一声。 “这是秦簇华,也是我那徒弟秦将雨从宫里救下的小女孩。” 宫雾拘谨行礼,内心仍怀着面对名派宗主的敬畏。 “小簇本来在旧朝宫妃的殿里当小宫女,因为打碎了一只冰花瓷盏,差点被吊死。”胡丰玉温声道:“我那徒弟听到消息,连夜把她从宫里偷走了,后来也带来给我看——那时候簇丫头才这么高,跟小土豆一样!” 秦簇华亲亲热热地挽着宫雾:“您是不是回来的时候顺路捡着她了?” “这是救我出来的恩人。”狐狸祖宗想起正事:“说起来,我那颗心怎么在你这?” 秦簇华拍拍胸脯,笑容很骄傲。 “可叫我给骗过来了。” 她唤来侍女端上普洱茶桃花糕,一副要秉烛夜谈的架势。 “哦对,师祖和恩人饿不饿啊?” “我想吃馄饨,”胡丰玉侧头看宫雾:“她面子薄,被我叫恩人都容易耳朵红。” “才没有!” 宫雾碰见丰神俊朗的漂亮姐姐都会有些踌躇,何况对方还是人间名宗的门主,说话还是会有些青涩。 “宗主叫我小雾就好。” “好哦,小雾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也来一碗馄饨!” 秦簇华欢欢喜喜地吩咐了,看见仙祖回来是乐得不行。 她左等右等望不见师父下凡回来,还怎么都寻不到仙祖下落,长久以来放不下心。 仙祖能回来一趟,她高兴的像回到了幼时。 “仙祖爷爷,要不我先把这心换给你,咱再慢慢说从前的事情?” “也不急这一会儿,”胡丰玉奇道:“你那颗心后来去哪了?” “本来在冰窖里搁着,但时间太久了,有术法护着也搁不住。”秦簇华撒娇道:“爷爷,我把狐心还你,你得给我补一个好的!” 胡丰玉缩着躲了一下:“你这样我不习惯……” 秦簇华嗤了一声,旋身变回七八岁的样子,像爷孙两刚认识那会儿一样。 “哎,还是这个样子看得顺眼。”胡丰玉捏了捏小孩的脸,笑得很慈祥。 他侧目看向宫雾,一时有些好奇。 “等你好几百岁了,你想留在多少岁的模样?” 若要威严端容,那便是四五十岁。 要仙气飘然,便是英气昭然的老翁老妇。 也有许多人长留在二三十岁风华正茂的时候,留住自己最漂亮的模样。 “我现在这样……好像就很好。” 宫雾看见小朋友还有点不习惯,还好后者讨了个亲近便变回原样,笑吟吟地同他们讲起旧事。 “师父仙去以后,秦绵久做了一段时间的宗主。” “……但我大概是在师父走的当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三碗小馄饨趁热端来,葱花翠绿,旁边还配了脆圈果子。 胡丰玉舀了一勺,回忆旧事时仍是眼神一暗,隐隐有压不住的怒气。 “秦绵久当天奔去仙阶以后,再回来便说自己得蒙仙祖点化,已升至玉衡之境,按律应继承衣钵,成为此代宗主。” 秦簇华再提这件事时,同样笑意很冷。 “明明有其他几个师伯师叔修为不俗,但他仗着有仙祖恩准,把自己身份抬得极高。” “之后更是性格大变,变得跋扈起来。” 得换狐心之前,他是朝不保夕的病弱弟子。 抢走功力之后,他便要变本加厉地享受本不属于他的这一切。 -3- 秦绵久并未破阶,原身仍处在开阳境里。 可他有了这颗强劲超群的狐心,等同于有取之不尽的灵气,一夕出手狠毒,当众教训了三四个忤逆他的低阶弟子,险些打死。 秦簇华当时察觉到情况有异,秘密去寻过一次仙祖,但小狐狸们都说他外出未归,像是去救什么人了。 一联系前后,她更觉得不对。 缎红坊里其他姐妹同样都是明眼人,可现有血淋淋的例子在前,无人敢抵着性命去质问他做了什么,凭什么就突然功力大成,还变成这般狠辣的人物。 凡有利益,皆难明对。 强问是问不出来的。 秦簇华隐在暗处修行数十年,眼睁睁看着秦绵久排除异己,打压着一众不服他的姐妹,心里恨意深重,不断寻找突破的时机。 “其实……那些年一直有人在找您,”秦簇华低低道:“可实在碰不到线索。” “我明白。”胡丰玉恨得咬牙:“我不该对这畜生留有善心。” “他报信求援,说自己被妖魔劫去外郡,我就一路追去,哪里知道落得如今下场!” 宫雾小口小口地喝着馄饨汤,冷不丁被秦簇华揉揉头发。 “还饿吗,这里有小花卷,可以再吃些。” “多谢宗主。” “叫我阿簇就行,”秦簇华温声道:“你既然是仙祖的恩人,自然也是缎红坊的恩人,不用这样客气。” 她看向胡丰玉,一想起前尘往事,眼神变了又变,终于流露几分嫌恶。 “秦绵久……他竟然对师父有思慕之情。” “师父把他当作亲生儿子般疼爱,他却有那样的龃龉心思!” 胡丰玉皱眉道:“该不会这孽子公开说了什么污言秽语,污了我徒儿名声吧?” “他后来公开男身,娶妻娶妾,坊中姐妹全都看在眼里。” “要么形容相似,要么声音神似,样样都是寻着师父的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