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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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琼看去,果然有一顶小帐搭在林间,简简陋陋,似乎是仓促为之。 谢文琼朗声道:“皇兄在内否?” 小厮打了帘,谢文琼见果然有一男子背影,半遮半掩地坐在帐中。谢文琼下了马,小厮上前栓马于帐前树上,谢文琼没听得谢文瑜回应,已然起疑,手往弓上摸去,说时迟,那时快—— 小厮将谢文琼一推,谢文琼本已抽出弓箭,没料到脚下石头一绊,整个人扑进帐中! 帐子霎时被掩上,谢文琼伸手去拽,却发觉帐脚被人压了巨石,一时难以推动。谢文琼手中只有弓箭,帐中窄小,她也顾不得这许多,正要开弓—— 帐中那人忽而开口道:“莫动。” 谢文琼蓦然回首,才认出此人竟是岳昔钧。 帐中满散清幽香气,是岳昔钧身上之香。 岳昔钧侧过身来,谢文琼只见她颊上飞红,额上薄汗,不由脱口道:“你怎在此?” 岳昔钧苦笑道:“殿下,你可害苦我了。” 而与此同时,在往岳城的官道上的一处客栈中,岳昔钧的九位娘亲方下榻。 三娘道:“屋内坐不下,还是去大堂吃罢,四妹可曾好受些?你若不适,俺端了菜给你送上来。” 四娘用手帕掩口咳嗽了一回,方道:“下去吃罢,这几日病歪歪的,总胡思乱想,和姊妹们一处热闹些,也就忘了。” 五娘给四娘换了条手帕,三娘道:“有甚好胡思乱想,俺往日就和你说了,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你但凡心里有事,说出来,俺们大家都出出主意,也就解决了。” 四娘摇头道:“这个病愁煞人,倘次次都说出口,没的招厌。” 其余八位异口同声地道:“我们还能厌烦你不成?只管说来。” 四娘道:“原也不是甚么大事,终归是生前身后名罢了。” 八娘立时道:“你念的那些书,我就说叫人都给框住了,无非是报效朝廷的那套老调,报效、报效,落得是甚么下场……” 七娘忙道:“八妹少说两句罢,四姐姐念的是治国之书,只是时运不济而已。戏文里不是唱么,‘有朝一日春雷动,得会风云上九重’。” 八娘道:“你也莫要说这些虚头八脑的,哪里有甚么春雷,我看这乌云蔽日的,咱们姊妹过好日子就是了。” 四娘黯然垂泪道:“我就是知晓八妹言之有理,才生此病。想我自幼时读了这许多经史子集,又读作何来?” “俺不懂这些个,”三娘一边从包袱中取东西,一边说道,“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看书就是看书,这样想来,是不是自在许多?” 二娘也道:“‘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天不生圣人,你我唯守中而已。” 六娘附和道:“我昔日侍花弄草、论诗作画、调琴品茗,极尽种种风雅事,有人笑我,二姐姐那时说‘无用之用,方为大用’,四姐姐你深以为然,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怎的就看不开了?” 见四娘并未因此受到开解,六娘又道:“昔日温八叉悔读南华,卞和抱璞泣血,古来怀才不遇者千千万,岂独你我耳。月尚非日日圆满,更何况人乎?此乃人生之常事,既是常事,当以常心待之。” 三娘笑道:“还得是六妹,俺可不知道这些典故,只知道四妹你跟我读这些‘之乎者也’的,俺才睡的安稳,这不也是一大用?” 九娘频频点头,大娘道:“恐怕四妹并非是想不开,身子不利索也容易多思多虑,不若先将身子养好,日日有人陪伴说话,或许能见好。” 众人称是,收拾了行礼,往大堂吃膳。方吃到一半,有一女子怀抱琵琶,跌跌撞撞闯入客栈之中,鬓发微散,衣衫稍乱。 这女子双目在大堂中一扫,直奔九位娘子桌前来,“扑通”跪倒,声泪俱下道:“求诸位善人娘子救我!” 大娘慈悲为怀,叫快搀了她起来,问道:“出了何事?” 这女子道:“奴家姓贾,名唤元元,家中贫苦,家母下世早,撇下奴家和爹爹相依为命。七日之前,爹爹也去了,奴家身无分文,只得街头插草标,卖身葬父。” 那女子接过茶来吃了一口,接着道:“诸位瞧着面生,想来是外乡人罢?” 大娘道:“正是。” 那女子便道:“那想来是不认得钱二爷了。” 八娘道:“这钱二爷是此地的富户么?” 那女子道:“不错,就是钱二爷买了奴家。奴家本以为日子当好过起来,不料撞破了钱二爷的一个阴谋,他就要杀我!” 第16章 飞来石暗助开天道 贾元元说到此处,面露心悸之色,道:“奴家本与钱二爷说定了,今日家父头七之后,奴家再往他家去。没料想,奴家方才烧了纸,那钱二爷就带人来找,说奴失期。纸钱未曾烧完,就捉了奴走,要奴弹琵琶给他听。” “奴家手无寸铁,只得从命,只说旧琵琶用得顺手,央求钱二爷允我收拾细软、携旧琵琶同去,由此争得一段时间往后院去,想将纸钱烧完。”贾元元道,“不料钱二爷和他的小厮也转到后院来,奴若是此时回屋,必定被撞见,因此惊慌之下,躲入米缸之中。” 贾元元道:“正是在米缸中,奴家听得钱二爷吩咐他的小厮道‘把这小娼妇喂了药送给李大人,千万莫要弄出血来’。那小厮道‘李公子配她,这贱人有些高攀了罢’。钱二爷道‘李公子就剩一口气了,哪有正经人家女儿愿意嫁?更何况还要找八字合适的。等李公子咽了气,他二人还要做阴间夫妻,我哪能找好人家女儿?’。那小厮称是,奴家听得是遍体生寒,掀了米缸盖子就跑了出来,钱二爷二人被唬了一跳,追上来时被奴家抄起琵琶狠命砸了几下,奴家这才觑得时机脱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