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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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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谣言事件】并没有过度发酵,最起码没有破圈。

    事实上,围观人群里嘲讽叫好声最高的那波人,也压根不在乎真相是什么样。

    管你是乱x还是真爱,管你到底有没有这个亲弟弟,管你张霈是什么牛鬼蛇神,我只需吐露我此时此刻的不快,我只要针对屏幕上这几个像素块、发泄我根据本能做出的情绪反应,这就再好不过了——生活已经很苦很累了,难道我还要去追求【真相】?难道我还要去为所谓道德和体面,斟酌着遣词造句?别傻了,网络上我戴好面具,所以我尽可以道德败坏、跟风狂欢,这是言论自由,这是

    至于这件事后续如何,管他呢?每天有这么多的碎片爆点新闻,谁会去追踪一个猎奇事件的后续呢?

    “这件事产生的不良影响,对我们学校的形象造成了一定破坏。张霈,你是优秀的学生代表,一言一行都应该以更加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玩笑话,玩笑话是可以乱开的么?”辅导员锁着眉头,人伦道德都能拿来开玩笑,现在的孩子简直无法无天了!“我替你把这件事尽量压到我这里,否则由系里出面,我说的话就不作数了。”辅导员有点年纪,自己的孩子都快高中毕业了:“当然,这件事情不会影响你评奖评优,也不会留档,但该有的态度要有。下周之前你交五千字检查上来,端正你的态度!课余时间多读名着,提升自己的道德修养,少看一些道德败坏的言情小说,这东西腐蚀女孩的大脑,你看有几个成功女性是看言情小说看出来的?”

    张霈立着听辅导员训话,垂着睫毛,手垂在身侧,拇指一下一下碾磨食指关节。

    已经听一个多小时的训话了,同办公室的老师抿着茶水竖耳朵听,谁会对送上门来的八卦不闻不问?

    辅导员八成训累了,末了一挥手:“回去吧。你是个好学生,不要在这种小事上犯傻。”

    张霈却没立即就走,她轻轻问道:“请问匿名账号怎么处置?”

    “嗯?”辅导员愣了。

    “诽谤之类暂且不提,在宿舍的私人对话被录下来大肆传播——当然报警的话,警察不大会管,所以我想知道学校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怎么处理?”辅导员再次皱起眉头:“这是破坏同学间团结友爱的行为,学校当然会管——校内论坛已经发表公告、禁止匿名了。再者,空穴无来风,你要是不说,别人自然也就不会录下来,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这个时候准备自己的前途最要紧——我看考研意向表中没你的名字?你父亲也是高校教师,这件事你跟你父亲谈过没有?”

    “谈过了。”

    “自己考虑好就好。还有,跟周围人搞好关系,太个性、太孤僻,以后进了社会是要吃亏的。”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张霈出了办公室带上门,一抬头就看见甄辛靠在门口等。

    “还好吗?”甄辛将手里东西递过来:“奶茶,热的。”

    “谢谢。”张霈确实需要一些热的东西,她的手太凉了。

    “你今天没课?”

    “本来有个模拟勘测不过不怎么重要,听说你被老太太训了就来看看。”

    张霈嘴角翘一下:“有心了。”

    “小事。”甄辛问:“待会儿有空么,去家新店试试?”

    “不了,要写检讨。”

    甄辛噗哧笑了:“这么认真啊。”

    张霈看了看手机,徐淼已经四天没回她消息了,这不能不令她担心。

    “你回宿舍?”

    张霈点点头。

    “正好顺路,我送你过去。”

    认识甄辛的人不少,招呼一路打过去,张霈到楼下了。

    “下月来捧个场嘛,都是朋友。”甄辛不忘劝道:“人多更热闹。”

    “看情况吧。”

    “哦对,说起来那位朋友跟徐淼关系不错,真的不见见?”

    “……到时候再说。”

    甄辛耸耸肩:“好吧。”

    张霈回宿舍收拾东西,这周她没课了,准备回家去。爸说明天带思诚去给李阿姨扫墓,说起来得催爸早点去做个检查,也不知道身体到底有没有大问题,还有哥…

    想到张泽,她心里弥漫起一股苦涩的雾气,甚至还有恐惧。她太懦弱,所以她和张泽的感情是得被谎言盖着的。并且,他太独断,尽管两个人已经互通心意,尽管两个人已经看起来站在一根绳上,可她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扇单向玻璃:张泽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可她却全然不知张泽那头是什么模样。

    这可真是……

    张霈背好包正要走,宿舍门一动,苗苗进来了。

    这周她们寝室好像特别忙,叁位舍友几乎没打过照面。

    苗苗拎着水果回来,见她都背好东西了:“现在就走啊?”

    “嗯。”

    “哦,那路上小心点。”

    “嗯。”

    张霈心里想着事,没在意对方的神情

    甄辛看着张霈进了宿舍楼,沉下嘴角往回走,没走出两步手机上叮咚来了条消息,是张霈的转账,留言:谢谢奶茶。

    他挑挑眉,收了手机继续走,迎面走过几个女生,其中一个娇声娇气地叫道:“学长!你怎么在这里呀?”

    甄辛温和地笑起来:“有个朋友心情不太好,我送她回来。”

    学妹咯咯地笑起来:“学长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呀?”

    剩下的几个女生也挤成一团暗暗笑着,胆子大的抬头看他一眼,这位学长在他们新生里可是很出名的。

    “没有呀。”甄辛摸摸她的头:“你们舞蹈社是不是下周有活动?”

    “是啊,学长你来不来?我给你留票!”

    “好呀,我会去看你的。”

    和颜值高名气大的学长这样亲昵的互动,还是在一群同性友人面前,学妹的心简直像只气球飘飘悠悠地飞起来了!对于一些人来讲,得到异性的爱戴,就更能得到同性的尊重,因此她更娇蛮地抬起头,佯装生气道:“谁要你看呀!”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走了,甄辛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有点不耐烦,皱了皱眉最终接起来道:“什么事?”

    “我没空,钱不够就向孙助理要。”

    “陪你?”甄辛笑起来:“搞清楚一点,上床这件事双方自愿,孩子也是你自愿打掉的。你我已经分手,给你点分手费是情分,分道扬镳是本分,想拿这件事牵住我?”

    “对,当时无x内///射也是你亲口同意的吧?录像可都还在呢,你想去找谁做公证?”

    “你这个人一向感情用事,没有半点理智,我不想跟你多聊。现在乖乖挂掉电话,以后或许还有见面机会;再无理取闹,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有个电话插进来,甄辛道:“就这样吧。”

    他紧接着接起这个电话:“有事?”

    “操,别提了,之前上的一个搞出了人命,现在天天缠,烦得很。”

    他边说边往校门外走:“少几把废话,这种水平女的玩玩就算了,结婚?我爸妈还不把我打死。啊,你说乱x的这个?”甄辛啧声笑起来:“好像是个乌龙,不是乱x。当初还以为能搞点刺激,没想到…不过单看接触,难度也挺高的,下个月豪哥酒吧开业,我把她带去,争取一次上垒。”

    “哈哈…算不上冷美人,但确实不好搞。不过也有突破口嘛……她跟那娘炮好了十几年——去你妈的,他俩上没上过床我怎么会知道……反正这女的心软。这叫什么……母爱泛滥,对,哈哈哈哈操,圣母这词儿好。到时候装个可怜,外表光鲜实际缺爱的人设挺吃香。”

    “真几把俗,光上床有什么意思?外围女一抓一大把。就是这种不拜金不看脸的才有意思啊,你想想,等她爱上你,再一脚踢了,看她巴巴地跟只小狗儿似的等你…感情可比身子好玩多了。”

    屋门被敲了两声,思诚的声音隔着门:“霈霈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张霈正在整理资料,桌上床上地上铺得全是,李思诚一开门吓了一跳:“霈霈姐你在忙啊?”

    “不忙,”张霈把靠门的那几本书拿起来,让他有个落脚的地方,问道:“怎么啦?”

    李思诚左右看看,最后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神情认真道:“我想问问女生喜欢什么礼物。”

    张霈刚往床边一坐,愣了一愣:“这就谈恋爱了?”

    李思诚故作镇定的脸腾地红了:“不不不不!就是…她送我了这个,实在不知道该回赠什么,网上说的也都不太好……”说着勾起脖子上的吊坠给张霈看,张霈看了看,是寺庙里常见的游客纪念品,不过很妙的一点是石头背面歪歪扭扭刻了“思诚”两个字,跟石头绑在一起的还有个一节小指大的玻璃瓶,里头装着红色液体。

    “这是什么?”

    思诚挠了挠头:“不知道…总感觉很贵,所以来问问霈霈姐。”

    张霈有个不太好的预想:“我能打开看看吗?”

    “嗯,没关系。”思诚摘下来递给张霈,张霈顺手把台灯打开,想起抽屉里还剩半打血斑确认试剂条。

    李思诚好奇地看着,霈霈姐真是太神奇了,她怎么什么都有?

    “霈霈姐,这个是做什么的?”

    “辨认这个是不是人血。”

    思诚瞪大了眼:“我还以为是朱砂水…她不会……”

    张霈叹口气:“你知道最近有个网红玩意儿很流行吗?血吊坠,给男友挡灾的。要女孩亲手扎破手指滴到这个小瓶儿里……”

    “看。”张霈拿试纸和标识条比对,百分百人血。

    “先别想回赠什么礼物了,劝劝那女孩别犯傻,这东西一般都是网购的,商家可不会给她准备酒精碘伏。”

    李思诚腾地站起来,他皱着眉头说:“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王研晨正蒙在被子里用手机偷偷看小说,冷不防有个电话打进来,她忘了静音,心惊肉跳挂断了。

    爸的呼噜暂停一两秒,随后继续呼噜着,王研晨舒了口气,蹑手蹑脚躲到屋外去给李思诚回电话。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她感到一种飘飘然的幸福,好像她正在背着大人跟李思诚谈恋爱一样。

    电话接通了。

    “喂,李思诚,你有什么事?”

    李思诚的声音却不像平日一样温和,他硬邦邦地问:“王研晨,你送我的吊坠瓶子里,装的是你的血吗?”

    王研晨心里咚地一声,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才给自己打电话来吗?

    她在黑夜里脸红了,一边划着手挥开蚊子,一边呐咛道:“你都知道了…”

    “你傻不傻啊?!”李思诚崩了,居然真是这么回事儿:“你拿什么扎的手?送的针?还每个手指都扎了?怎么处理针孔的?……你现在身边有酒精碘伏没有?没有?都没有?没有就敢用针——这么说针头也没消毒?”

    王研晨本来以为能换来跟李思诚的心心相印,没想到他这么不解风情,她委屈极了:“你就不感动吗!人家别的女生送男孩子这个都很感动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吗?”

    李思诚不太能理解她的脑回路:“这么做不卫生,没有人会被不卫生的行为感动吧?滥用医疗器械为什么要感……”

    那头怒气冲冲啪地挂了电话,李思诚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他迷茫地回过头问张霈:“她生气了?”

    “可能是。”

    “那她到底消毒没有啊?”李思诚在屋里转了两圈:“还是再打电话问问……”

    “思诚。”张霈问:“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这可把思诚问住了,他脸红了,他哪儿知道什么叫喜欢呢。

    李思诚泄了气的娃娃似的跟张霈并排坐在床边,挠着侧脸蚊声呐呐:“喜…喜欢吧……她是个好人,转学前在班上只有她肯跟我说话……”他脑海里闪过女孩的脸浸在阳光里的画面:“她一直挺好的,总是很开朗,笑起来也很好看……她刚刚还说喜欢我…”

    李思诚慢慢低下头,耳根都红了:“这算是…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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