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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的小处齐白石的艺术人生

    1。

    今年,是国画大师齐白石诞辰150周年,由中国邮政集团邮票印制局、泉州市邮政局等联合主办的“纪念人民艺术家齐白石诞辰150周年国画鉴赏”在泉州酒店举行,笔者有幸前往参观,并亲眼目睹齐白石的真迹白菜鹌鹑。

    “何时菜色得消除,到老非劳一粥无。屋角霜风天竺子,如今世变是珊瑚。此幅画成,忽得家书,因有此句。老齐郎。”这是齐白石老人画完白菜鹌鹑之后,在画的左上角所题的一首小诗。他提及收到远在湖南湘潭老家的书信,由此想起昔日屋角的雪风、天竺子和菜粥,内心激起的思乡之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一幅价值上千万元的艺术作品,2013年,在保利香港秋季拍卖会上,其画作成交价接近1300万元人民币。但是,这也是一幅极其简单而清爽的生活小照。其间只有三样东西:白菜、鹌鹑和天竺子。两棵深色的白菜横躺在纸上,在白菜的右下角,一只淡淡的鹌鹑出神地盯着白菜,神色自然专注。而在白菜之上,是一棵淡淡叶子的天竺子,上面点缀着深红的果实。一幅自然悠闲的生活画作,跃然纸上了。

    在清淡的墨、朱之间,呈现出许多看得见的生活色调。几笔粗粗的中墨,把白菜的菜梗一挥而就,直至根须。浓重的墨色,又把白菜的绿叶,天然无疑地体现出来,数根白菜根须自然流露。更重一层墨色的叶纹,交错得体,看不出生硬僵笔。淡淡的鹌鹑看似随意杂乱,却在它的眼、嘴、爪、肩、尾之间,稍重勾勒,使之神态活泼,凝神专注,栩栩如生。远景之上的天竺子,轻墨染叶,朱红着果,重墨点脐,看似艳红如火。

    可见,白石老人将浓郁的思乡之情,寄托笔下。老人一生喜画白菜,常以“清白”隐喻人生。在日常生活中,他总是一身长袍,粗茶淡饭,极少西装革履,富贵奢华。在将近一个世纪的人生旅途中,始终保持着清淡自然、静逸高雅的格调。这也体现了他扎根传统,立足本色的艺术风范。其画作的物件可谓小也,然其精神风貌,却是见大的!

    2。

    身为木匠的齐白石没有受过太多教育,开始时它只是为人做些木雕工艺。后来,他在绘图过程中,觉得卖画比做木工更赚钱,于是他放弃木工雕花,开始研习国画。很快,他的绘画天才锋芒毕露,这其中除了天赋之外,还有他的勤奋与幸运。齐白石从不奢谈理想而只看重艺术人生,原本只为一粥一饭的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成就了大师的梦想。

    故此,他的实在也和他的作品论价分不开。早年,齐白石卖画多以画上的数量论价钱,对前来买画的人从不做人情而只谈价位,并且,对那些不想出大价钱又讨价还价的人,极为厌烦。据说,有人出4。5块钱想请他画五只小鸡,齐白石觉得这实在不公平。他认为,既然是半价,就只能画半只小鸡。于是,他画了一棵大树并在树底下露出一个小鸡脑袋,有意将身子隐去一半。那人看了大喜,虽然少了半只小鸡,却白赚一棵大树。

    还有一个故事说,齐白石给人画虾,也是一块钱画一只。有人画完之后愣是不走,还想再添一只。齐白石赶他不走,无奈之下“刷刷”几笔,给客人添上一只不太活泼的虾子,说:“送你一只死虾,走吧!”客人一见,哭笑不得地拿着画走了。

    这还不算奇怪,更奇的是,有天白石老人上街,想买一棵白菜,不想卖菜的小伙子一眼认出了他,坚决不卖,说要用画换。白石老人此时身边又无笔墨,给人钱人家又不肯,他犯难了!平时都是别人求他作画,这会他想吃棵白菜得求人家,实在无奈只得陪笑说:“小伙子,这里没笔墨啊!”谁知那年轻人却说:“这个好说,您老等着,我这就买去!”年轻人话一说完,一路小跑到附近的文具店,买来笔墨,当场让白石老人给画一棵白菜。

    老人笑了笑,铺开宣纸提起笔“刷刷”几下,一棵白菜就画成了。那小伙子取了白菜图,把一车白菜往地上一倒,说:“老人家,这车白菜归你了!”说完嘻嘻笑把画卷好,拉上板车就跑!白石老人望着远去的年轻人,笑了,他从地上拣起一棵白菜,拍拍土,对围观的众人说:“白菜白菜,送给大家啦!”说完乐呵呵地走了。

    3。

    这些小故事大概都只是传说,并无可考证。但大师的实在和幽默感,却跃然纸上。大师一生从小处着眼,对生活极其认真,从这些故事中得到充分体现。当然,大师着眼小处,人们却无法忽略他的大志。他画山画水画人物,更喜欢画鹰。

    1946年10月,齐白石去南京举办画展,经学生张道藩引荐,画了一幅松鹰图为蒋介石祝寿,并题上一幅寿联:人生长寿,天下太平!这幅叫松柏高立图的画,全名为为蒋介石六十寿诞作松柏高立图及篆书四言联。其纵达8尺,宽约3尺,是历年来市场所见的最大的白石画作。在画作的左下方,有齐白石题诗一首:“松枝垂荫芊芊草,柏树高拏淡淡云。天日晴明风景好,呼鹰围猎八千春。”并签款:“八十六岁齐璜。”

    据相关史料记载,此次白石老人参加蒋介石六十寿诞活动并被蒋召见,在当时的中央日报上曾有过报道。

    齐白石的画艺在抗战胜利后达到一个新的高峰,在当时画坛的影响力已扩展到全国。故此,当时有许多高官商贾,都向他求画收藏。松柏高立图后被拍场大亨、上海法人股大王刘益谦以当时市价几百万元拍得。2011年,在嘉德春季拍卖会上,这幅画以8800万元起价,经过近50次的激烈竞价,最终以4。255亿元成交。

    在一条虾子一块钱的昨天,齐白石老人的百虾图(群龙入海图)2009年深圳中翰青花拍卖行拍卖时,拍出的成交价为448万元。到了2011年文博会坂田分会场,竟创下了1。2亿元人民币的历史新高,一条小虾时值100多万元啊!

    以市场经济角度来看白石老人的画作,是估量他艺术成就的最基本标尺。松鹰是齐白石老人最喜欢也是观赏者最熟悉的画题之一,此画在蒋介石六十大寿时画赠,寓喻“英雄长寿”“天下太平”之意,是对抗战胜利之后蒋介石有着高度的崇敬和赞誉。

    在齐白石的印谱中,还有两方印章,一方是“蒋中正印”一方是“介石”这套印章就是齐白石当年为蒋介石祝贺六十大寿时所刻的。

    4。

    然而,不到三年时间,蒋介石政府节节败退,新中国在北京宣布成立。1949年,毛泽东亲笔致函邀请齐白石,以无党派人士身份参加人民政府政治协商会议。

    齐白石与毛泽东既是同乡又是忘年之交,白石老人比毛泽东年长29岁。齐白石的出生地白石铺杏子坞离韶山冲仅50公里,但直到1949年,毛泽东亲笔致函邀请这位国画大师时,白石老人才与毛泽东第一次见面,彼此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当时,毛泽东私人招待白石老人吃了一餐家乡饭,并与之开怀畅谈。在酒席上,主席为大师频频夹菜,尊敬有加,主席称这位湖南老乡为兄长,让白石老人深为感动。

    回到家中后,齐白石选了一幅作于1941年的精品画作——苍鹰图和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的立轴,并在画中补了“毛泽东主席,庚寅十月齐璜”和“九十翁齐白石藏”两个落款,及一幅青石雕花砚一并送给毛泽东主席。毛泽东收到这些赠品后,都把它们交给了国家博物馆收藏,做为永久珍品,其意义和价值,无法估量。

    然而,同样是送给不同领袖的画作和对联,白石老人所选的主体都是苍鹰,但从联语上分析,他的前后赠送,很见不同。

    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在中国的声望极高,他的寿诞,自然成为人们对领袖的一种崇敬和赞美。但同时,抗战之后的中国和平呼声日益高涨,在白石老人赠予蒋介石的四言联语中,充分体现了他代表中国民众的渴望:人生长寿,天下太平。如果我没有翻译错的话,那“呼鹰围猎八千春”似乎是对蒋介石一统天下寄于极高的厚望。

    然而,事与愿违,蒋介石打内战搞独裁的野心,与人民渴望和平的呼声格格不入,他不得人心的政治纲领,最终只能还给他失败的苦果。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白石老人和所有热爱和平的中国人民,真正看到他们期盼已久的和平。对毛泽东这位老乡,从他所选的苍鹰图中,足见非同一般,一只苍鹰独立于高山之巅目视远方。其五字联更是不同寻常——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除了表达他对毛泽东的崇敬之外,更表达了他对领袖的高瞻远瞩及中国人民的远大志向。

    5。

    从乡村木匠到一代艺坛宗师,齐白石的人生充满传奇。55岁之后,他定居北京,接受陈师曾的指劝,苦心研习“衰年变法”以形写神,主张“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其风格独具。在20世纪的中国画坛上,独立风标,其名声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他纯朴自然的笔墨意趣,小处见大,大处见奇,将国画的传统精神与时代气息相互融汇,将民间艺术风格与传统文人画风相互糅合,形成独特有趣的大写意新风范,对现代国画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1953年,90岁的齐白石老人被文化部授予“人民艺术家”的光荣称号,是继老舍之后中国的第二位“人民艺术家”

    有段时间,白石老人曾对老舍说:“实际上虾爪上的东西还很多,可是我不用画这些玩意。余之画虾已数变,初之略似,一变逼真,再变色分深浅几十年,方得其神。”老舍深感此言,专为老人选取一些前人名句让他作画,其中一句是:蛙声十里出山泉。

    老舍先生想请白石老人用画来表现听觉所感受的东西,确实有一定难度,比如风声、雨声、音乐声,鸟语花香等等,这些在国画艺术上,前人都有过不少探索。但如何让十里蛙声与山泉一起,在画中交融呢?白石老人苦苦想了两夜。

    后来,他从诗句中的“出山泉”这三字得到启示,在“泉”上做起了文章。但老人的思路并不局限于青蛙张嘴的欢叫,他没有画出许多青蛙立于岩石之上哇鸣,而是在四尺长的立轴上,画出峡谷清泉,在清澈透明的泉水中,画上几只活泼可爱的小蝌蚪,在湍急的水流中欢快游动。由此让人悟出不见青蛙见蝌蚪的景象,让人的思维继续拓展

    白石老人的小处,足见其大功盖世也!这一路的山涧流水,这一路的蝌蚪闲游,如何不让人产生:蛙声十里出山泉的诗意呢?

    蛙声十里出山泉——是一个文学家和一个书画家在艺术领域上对高层次艺术理论的共同探讨,是心灵世界和艺术世界的一次交融触动!它达到了国画“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最高境界,在中国国画历史上,无疑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