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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君上请看,前朝开凿西山,忽然有温泉自地底涌出,状如涌轮。匠人就修建沟渠,使温泉水流入台城。这温泉传说可医治百病,延年益寿,故而得名寿泉。” 宇文彻讶异,“真有此效?” 程清道,“臣不敢妄言,但泉水温热舒适,且为活水,殿下体质虚弱,三五不时来泉中泡泡,不能治病,也可舒筋活血。最不济,洗澡……很是方便。” 宇文彻笑道,“好,确实方便洗澡了,不用烧水。”第二日同陈望之商议,陈望之对住在哪里没有意见,只抓着他的袖子问,“我住在那里,离你近了,你来陪我睡么?” “我……”宇文彻哑口无言,喉咙里仿佛塞了枚硕大的桃核。陈望之眉睫低垂,“我想起来了,你是天子,你是不是有妻子,所以不能陪我睡?”幽幽叹气,“也对,你是男人,我也是,睡在一块不成体统。” “我没有妻子。”宇文彻连声否认,“男人也可睡在一起,在军中时……呃,你和我,便睡在一个帐篷里的。” 陈望之喜道,“真的么?” 宇文彻撒这个谎,原本口不择言,一时慌了手脚,信马由缰说来令陈望之开心。他最不忍见到陈望之失落失望,心想反正现在陈望之失忆,到方便了哄他,“真的,你和我睡在一起,所以不碍事,不必放在心上。” “你没成亲么?”陈望之道。 “没有。”宇文彻小陈望之两岁,以前做质子,父亲对他不管不问,自然不会注意他的婚事。他地位卑微,也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后来虽然做了摄政王,然而忙于夺嫡,也没有成亲的心思。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你比我小罢?”陈望之疑惑又惆怅,“你肯定比我小,你没成亲,我肯定也没有娶妻。不然,为什么我没有家人来瞧我呢?” “你的家人,本来就很少。”宇文彻后悔不迭,早答应陪他睡,也不至于引得陈望之伤心,“他们生了病,你也生了病,所以,所以……” “所以你留我住在宫里,请章先生给我看病。” 宇文彻嗯了声,“我陪你睡。你做噩梦了,我摇醒你。” 陈望之道,“好。” “我喜欢万寿宫,暖和。”陈望之裹着被子,却偷偷伸出手,去勾蹀躞带上的悬挂的小袋子。宇文彻道,“喜欢就好,怕你住不习惯。” “你陪我,我就习惯了。”陈望之羡慕地盯着蹀躞带,“我也想要。” “这个?”宇文彻把铊尾塞入腰后,“我有好几条,你想要,送你。” “可是,我没有你的袍子。”陈望之小心翼翼地说道,表情像偷吃糕点的幼童,宇文彻笑道,“你想穿?好,过会儿给你量尺寸。我这件镶了灰鼠皮的边儿,穿两年了,给你做件最好的,镶白狐狸毛罢。” 陈望之大力摇头,宇文彻奇道,“不要白狐狸毛?你中意哪种?” “不要白狐狸毛,别的也不要。”陈望之从被中钻出,“我就想穿你这件。” 第16章 陈望之眼神晶亮,令宇文彻好生不自在。“我这件没什么好的,”他翻过袖口,那里的灰鼠皮镶边经年累月磨损,皮毛几乎磨损殆尽,“穿得久了,又旧又脏。我给你做新的。西域诸国的使臣过些日子要进京来,朝贡的单子里有上佳的氆氇。或者你喜欢缎子?丝绸?” “可是,我喜欢布的。”陈望之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不对,我想起来了,我不应该问你要东西。” “嗯?”宇文彻正用手指抠那块光秃秃的灰鼠皮,“怎么不该了?” “你是君上。”陈望之嘀嘀咕咕,“我又忘了……记不住,又忘了。”说一句,打一下自己的额头,宇文彻觉得好笑,赶忙抓住他的手腕,“越打记性越差。不就是件旧衣服,也不是舍不得给你。我还有新的,你若喜欢,先送你件……你喜欢蓝色的么?”转头唤程清,“去,找件蓝色的来。” “这个……”程清犹豫,低声道,“似乎不妥。” “衣服有什么妥不妥的?”宇文彻不以为意,“他喜欢,给他穿新的。” 程清张了张口,董琦儿捧着陈望之的衣服上前,笑道,“君上的新衣服自然是好的,只是绣了龙纹,我们殿下穿了,岂不是僭越了。” 宇文彻恍然大悟。西凉人无论男女老幼皆着圆领袍,不分尊卑贵贱。夏穿单袍,春秋夹袍,冬季有钱人穿皮袍,没钱的便穿棉袍。宇文彻称帝后依旧喜欢穿这种窄袖贴身的袍子,方便舒服,沈长平等前齐的臣子劝了许久,才在腰间佩了玉佩,衣服绣龙纹。其实他心中很是无所谓,陈望之就在宫中穿穿,能碍什么事。但看着程清等宫人战战兢兢的样子,便道,“既如此,我这件旧的没绣,就给他穿,你们拿件别的来罢。”解开蹀躞带,将袍子兜头脱下,递与陈望之,“喏,给你。” 陈望之连连摆手,“不能要。” “送给你了,我穿别的。”宇文彻又道,“这根带子,你要不要?” 陈望之眼神游移,一会瞧瞧袍子,一会瞧瞧蹀躞带上镶嵌的玉石,眼角偷偷瞥视董琦儿,目光转回,复在宇文彻脸上停留片刻,活脱脱想要糖吃的幼儿。“我教你穿。”宇文彻假作不知,抖开袍子,笑着说道,“董琦儿她们都是齐人,想来这袍子是不会穿的。我来教你。” 陈望之又偷偷望向董琦儿,“这样不好。” “有何不好?来。”宇文彻扶着他的肩膀,让陈望之慢慢地将胳膊伸进袖子,露出脑袋,再站起抻平袍子下摆,卡着腰绕过蹀躞带,竟然绕了两圈,“你太瘦,须得多吃些。” “我吃了。”陈望之左看看,右看看,难掩兴奋,手抓蹀躞带,“大了。” 当年宇文彻结束质子生涯,离开齐国前去见他最后一面,就比陈望之高了差不多小半头。陈望之身形细瘦,说是将军皇子,倒不如说更像文人雅士。来回走了几步,程清送上另一件圆领袍,宇文彻自行穿了,干脆放纵到底,索性连蹀躞带也不系,对陈望之道,“月奴,给你做新的……你要什么颜色?” 陈望之拎着袍子下摆揉搓那圈灰鼠毛,头也不抬,“什么都好。” 宇文彻道,“蓝色如何?” 陈望之道,“我想要黑色。” “黑色?”宇文彻一愣,“你不喜欢蓝色么?” “蓝色?”陈望之打开蹀躞带挂的小袋子,一个个检视,掏出几枚铜钱,“我喜欢蓝色么?” “以前见你,你常常穿湖蓝色。”宇文彻感慨,“罢了,你喜欢黑色,就做黑色罢。” 西凉人崇尚黑色,婚丧葬礼时必须着黑。用过午膳,宇文彻让程清招尚衣房的管事到太极殿东厢,命做黑色的圆领袍。绸缎等布料他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