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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天水一线,天接水,水粘天。这一线之中,忽生一点灰芒,灰芒由远而近,变作一道淡淡人影,当人影出现在江上之际,言枕词已掠至船上! 自天柱一别已有旬日,无论两人还是幽陆,都发生许多变化,言枕词眼看界渊,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睇之间。 言枕词微肃道:“你有客人?” 界渊笑着摇头:“已经走了。” 言枕词这才朝帘子里看了一眼,其中空空落落,只有一座香山还冒着袅袅的烟,倒映在桌面明镜之中。 帘儿笼烟,水似荡漾。 周围既然只有彼此,话便可以说了。 言枕词:“你——身体如何?” 界渊自怀中抽出一把折扇,“唰”地打了开来,不紧不慢摇起来:“三餐如旧,向来安好。” 言枕词:“你与神念那一战……” 界渊忽然叹道:“唉,你我旬日不见,如今只有这些话题可以聊了吗?” 言枕词顿时一怔:“这?” 界渊曼声道:“天下正道之士皆关心神念,道长自然也关心神念,这倒不足为奇。” 言枕词解释:“我并非关心神念,我只是关心你。” 界渊:“既然如此,你我相处,从此不提‘神念’二字,如何?” 言枕词又是一怔,不明所以。 界渊笑吟吟道:“观其行,明其心,道长连这等简单之事都不肯答应,又叫我如何相信道长所说?唉,你我一别再见,道长不好奇我近日做何事、见谁人,哪怕正正蒙面亦熟视无睹,对我之关心如此浮于表面,对神念却念念不忘,穷追不舍。如今想想,倒是证实了一点……” 言枕词狐疑不已,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哪一点?” 界渊长长叹气:“道长与我一道,不过为神念而已。唉……镜留君啊镜留君,想不到你为正道竟肯献身,也不知道正道中人是能理解你的苦心呢,还是斥你私德不修?不过想必真到了兵戎相见那一日,镜留君也会大义灭魔,再留三百年清名供后人敬仰了。” 话题如疯狗,言枕词目瞪口呆:“???” 界渊完全入戏,嗟叹不已:“情之一字何等磨人!哪怕明知你另有图谋,吾……我……亦不舍……” “等等,”言枕词觉得再这样放任下去,界渊就要罗织无数罪名加在自己身上了。他辩驳道,“我的脑子有问题吗?我为何要以这种方式为正道献身?” “我亦不敢相信你愿意以这种方式为正道献身。”界渊道。 “我并没有为正道献身!”言枕词强调。 “那你为何而献身?”界渊追问。 “那自然是因为——界渊!”言枕词话到一半,忽而醒悟,半是气,半是笑,随手一掌挥去,意在让人闭嘴。 掌风扑面,界渊并无闪躲回击的打算,他“哎呀”一声,向后倒去,后腰堪堪碰撞阑干之际,胳膊被言枕词拉住,身体又向前倾。 两人在地毯上翻了一圈,上下交叠。 界渊的长发披散下来,滑过言枕词的脸,落在毯子上。 有点痒。言枕词心道。就见身上的人瞅了一眼头发,慢条斯理地抽出手来,将发别入耳后。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由眼前人做来,便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 言枕词定定看着界渊。方才思绪纷乱,他并未注意这人今日种种细节,如今细细观察,只见他换了身大红衣衫,拿了把白檀丝扇,顾盼且笑,回眸是嗔,端的是风流无匹,俊美无俦,不是寻常身为魔主之时惯有的黑衣慵懒之态,更似乎……回到了两人初见,他身为原音流之际。 “原音流”当代表界渊很大一部分的性格。 过去为混淆神念注意,界渊种种分身性格均不相同,如今神念已死,界渊再不需刻意区别。 如今神念已死…… 绷紧的心弦得到一刻松弛,言枕词注视界渊的双眸染上笑意。 这一忽的温柔中,界渊笑道: “看着我干什么?阿词,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什么都不想说。” 言枕词道,下一刻,他手臂一用力,揽着界渊的肩膀将自己托起,吻上对方。 唇舌相交,以吻封缄。 气息突而浮动,欲望染上绯红。 先掌握了一瞬主动而后全化作被动,禁欲多年的道长在欲望的漩涡中挣扎着理智地仔细评判着:原来‘以吻封箴’这四个字不止是书中的笑闹,更能化为实际言行,还……还挺好用的…… 长长的一吻仿佛能吻尽胸中的最后一口气。 当两人唇分,界渊脸不红心不跳,言枕词却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时界渊再提起两个字:“献身……” 言枕词头皮一麻:“够了,别再说着两个字了,你不就是想要我承认——” 界渊:“承认什么?” 言枕词大大方方、坦然自若:“承认我之所以同你在一起,不过因为我喜欢你。同喜欢的人一起鬼混,有何不可?”他说完了,不免一笑,“阿渊,你不够了解我啊,莫非以为我会不好意思承认我喜欢你?” “阿词说得好有道理。”界渊咬着言枕词的耳朵笑,“但我自觉我颇为了解阿词,阿词想与我在一起是真,阿词愿为天下不惜己身也是真。若有朝一日,天下与我不在一处,阿词择何者选?” 言枕词调笑未出,心头一震。 “界渊……你还想做什么?还有何事未完?” “这个嘛……”界渊笑意吟吟,“你猜?” “阿渊,”言枕词并不消极被动,他也追问,“若天下与我二者只可选其一,你选天下还是选我?” 这一次,界渊笑而不语,并不答话。 江风徐徐,两人对坐,几息静默。 静默之中,言枕词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换了个话题:“神念如今残存在你体内,你可有解决之法?”说完后他还添了一句,“这不是关于神念的话题,是关于你的话题。” 界渊哑然失笑:“阿词真是可爱呀,我还以为你会将上一个话题追问到底。” 言枕词一挑眉:“我本也以为阿渊会说江山美人我都要,二者不可舍其一。” 界渊:“这样俗套的回答可配不上本座。” 言枕词:“我自然知道阿渊不愿敷衍于我。所以……你寻找去除体内神念之法,我亦回剑宫翻阅典籍。你若有眉目,就让娇娇带信来剑宫,我必相帮。” 言枕词肃容道:“只要不违天下大义,心头肉,喉间血,但凡我有,无不可帮。” 一面匆匆,人来了又走。 界渊悠然倚靠,手拍阑干,握着酒杯将杯中酒缓缓倾倒入江中。 远方白雪,船下绿水,风平浪静的江面忽然翻出洁白浪花,浪花之中,一条巨大白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