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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然不少官宦人家听说这位曾经姓李的杨大人虽是成了亲却尚还没有子嗣,不免想将自己家的闺女嫁过去,哪怕是做个姨娘。可京城偏就有这奇事:即便是你掏出黄金百两求媒婆帮你说这个亲,也断断没一个不是听了咬牙切齿却叹着气不敢收下这份钱的。 只因那位杨大人虽是世间无可多得的如意郎君,却有一位不生养却泼辣剽悍至极的糟糠之妻。听说就连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杨大人也被此女打过,其恶劣程度可见一斑。只怕是谁家小姐要是敢上门做妾,少不得要被这位正主折磨致死,连媒婆也甭想活得舒坦。 此语在京中的大街小巷传遍之时,归尘便忽然觉得其他大臣看自己的目光平白多了几分怜悯而幸灾乐祸的神色。 莫名其妙。 而蒲风近来写话本的时候常觉得耳朵眼儿发痒,还想着要不要去找她大哥好好看看是不是钻进了什么小虫子,却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这京城闺秀心中的头号眼中钉肉中刺了。 而她写着写着就托着腮帮子发起了呆来:给归尘缝一件什么颜色的里衣,套在官服里面贴身穿才好呢?藕荷还是石青?那晚上又该换一身什么样的衣服穿给他看呢?马面裙还是留仙裙……蒲风深刻觉得,做个女子实在是比男子麻烦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听取桃之夭夭的建议,调整了一下75,76两章,么么哒~ 笔芯感谢还在的小仙女们~ ps. 本文帝王年表 爷爷: 昭宗 年号正朔 爹: 康宗 年号流徽 孙子:朱伯鉴 年号升平 参考真实历史人物,有部分原型杂糅,具体不可考。 第77章 阴胎 [VIP] 升平元年六月初三, 翊坤宫中。 知了哇啦哇啦地聒噪着, 宫门边上的柳条打成了卷儿, 就快燎着了似的。白石板路上热浪翻涌, 倒教人看不明晰眼前的事物, 只见朱红的宫殿扭曲着,长长的石阶下面跪着一人。 走进了一瞧, 正是太医院的徐主簿。 他满面通红地抱着药箱跪在那, 成股淌下来的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玄色衣衫。而一梳着狄髻头簪宫花的女子正揣着手站在台阶上拿鼻孔看他, 左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 声音响亮又薄气。 “徐大人,娘娘说了, 您要是再不走可就喊侍卫来请您了。这太医院这么多的大夫,往后就不劳烦您了。” 地面的砖石如同烧灼着的炭火一般, 徐主簿一向强壮的身子也有些撑不住了, 只好又拱了拱手有些痛心疾首道:“还劳烦姐姐和娘娘通传一声, 臣虽是下了寒凉的药, 也断断是不敢害娘娘和龙胎的……此前的两幅方子……是出了小岔子, 但以娘娘肝火上旺……” “您还敢说呢?本来宫里闹猫,娘娘睡得就不好,吃了您的药一到夜里就手脚发凉……”那侍女先拦住了徐主簿的话,又笑道, “反正换御医的事儿, 娘娘和圣上提一句就成了,您也甭操这份儿心了。” 徐主簿已经有些眼前发黑了, 一听这话忽然觉得心里就像是坠了冰坨子,也只好爬起身来拂袖而去了。 这大明朝一向讲究立嫡立长,曹贵妃怀的又是升平立朝开年来的头一个龙裔,圣上龙颜大悦看重得很,就连百官也跟着操心——此胎如若的确是皇子的话,少不得日后会被册立为太子。 前朝这么热闹,后宫里自也是不消停,中宫皇后刚入主坤宁宫不足半载,为着自己日后的嫡子失了长子之位,少不得要咬碎银牙。而太皇太后于氏深居寿康宫,倒没人摸得清她老人家是个什么意思。 自然暮色四合时,凄清的宫闱里已然滋生了怨念出来——因着贵妃近来害喜得厉害,万岁爷已经将近一个月不踏入其他宫门半步了。 烛光明灭着,映出两张精雕细琢却又神伤的妆面。 “……听说今日一早翊坤宫又赶出来个太医,数数这个月都几个了,听说今儿的还是个主簿大人呢。” 另一宫妃瞟了一眼,凑在耳边低声道:“你说她那肚子要是没猫腻,何必换这么多大夫?人家堂堂院判保不住一个胎?” “当时四个月的肚子,赶上人家六个月那么大了,都是女人,谁还不心知肚明。” “人家说是圣上宠得紧,补多了呢。”粉衣宫妃话音儿一扬,“左右翊坤宫都是住宠妃的地方,你我熬到老也沾不上呢。” 蓝衣宫妃倒是毫无艳羡的样子,“没人要的地方,谁稀罕?前朝康庙老爷的德妃娘娘不就是在翊坤宫死殉的,说是一脖子吊死了,舌头耷拉这么老长呢!” “姐姐,你少吓我……都说翊坤宫那儿闹猫闹得邪乎,怪渗人的。再说了,这宫里不是早没了殉葬一说了吗?怎地……” 蓝衣宫妃沉吟道:“那谁知道啊,许是德妃娘娘和先帝情深呢?可你看曹妃也没住几个月,这不就怀上了,人家还得夸这翊坤宫风水好呢,反正我是不稀罕。” “稀罕也轮不上你。” “诶,你这小蹄子,看我今儿不撕了你的嘴。”蓝衣宫妃一笑,两姐妹便玩打在了一团。 倒见着檐上的月光像是隔了层油纸,被云雾遮得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夏蝉夙夜不歇,沉闷的湿热捂得人喘不过气来。 风雨将近了。 翊坤宫中,侍女正服侍着曹贵妃沐浴就寝。圣上夜里要处理政务,便先回养心殿了。 殿中灯火通明,鎏金的羧猊兽口中不断逸散着袅袅的烟气,是一种令人觉得格外沉静怡神的味道。太医院的院首一早看过了,说这香的确是有安神助眠之效,稍稍焚些也是无妨的。 曹贵妃低头看着自己雪白而丰腴的身子,还有高高隆起的腹部,那种即将为人母的感觉不禁溢满了心头,说不清到底是隐忧多一点还是喜悦多一点。左右再辛苦两个月便好了……连皇上都不嫌她胖太多了,谁再说些什么又与她何干呢? “本宫有些困了,那药还没熬好的话便攒到明儿一早再说罢。”贵妃被侍女逐月扶着坐在了床上。 “小顺他奉的这个安神香方子还是挺管用的,这才不到二更天呢。”逐月笑道。 “你这丫头天天话多,明儿就打发你去外边。”曹贵妃扶着腰皱了眉头。 “娘娘可是又腰疼了,要不要奴婢去叫御医来?” “算了,来了也没用。”曹贵妃终于是侧着身子躺了下来,合了眼眸道,“你出去罢,本宫有事会叫你的。” “是,娘娘。” 逐月轻手轻脚关上屋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类似于小孩啼哭的声音,且是断断续续的。沉闷异常的堂里忽然卷进来了一阵凉风,她不由得脖颈一僵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