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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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掩不住脸上的快意:“活该!让他欺负我!” 邬瑾心里“嗡”的一声重响。 “哥,”邬意小心翼翼觑他神色,“怎么了?刘家不会又要讹咱们吧?” 邬瑾让他进屋:“不会,把衣服脱了,我看看肩膀,今天卖了几趟?” “三趟。”邬意脱了衣裳。 他右边肩上磨破了,还没有好利索,现在左边也磨破了,衣裳一撕下来,立刻疼的他直叫。 贫家辛苦,这一回他是真真切切知道了。 人间的风雨,从前未曾落在他身上,不过是因为前方有邬父、邬母,有哥哥罢了。 这样磨破肩膀,走断双腿卖来的饼钱,送去刘府时,他心都在滴血。 邬瑾取出一瓶药粉,慢慢洒了上去,又用细布从肩头往下缠,随后从两边腋下给他固定住:“老二,刘博文的死,不简单,二月了,谁家还会有成架的烟花,就算是过年没放完的,也会收进库房,不会随便乱放,而且烟花架子非常粗,不会轻易的就叫人碰倒了。” 邬意疼的龇牙咧嘴,半边脑袋都随之麻木,忽然听到邬瑾的话,心中骇然,连疼痛都稍减了。 “老二,他是让人害了。” 邬瑾的话,就如风中杨花,在他眼前飘来飘去,他扬起手,随便抓一把,都带着血。 他忍不住低头,看邬瑾的影子投在他身上,好像一道天堑,把他和那个血腥黑暗的世界分隔开了。 只要他自己不越过去,就可以一直生活在艰辛但是和平的好世界里。 “哥,我、我以后再也不和这些人来往了。” 邬瑾绑好细布,让他穿衣服:“雄山寺香客多不多?” 他一句平常的话,立刻让邬意大松一口气,从刘博文的死中抽身而出:“多,好多人在那里敲石头,说红石能辟邪,我也想捡一块,都没捡到。” 说罢,他打了个面目狰狞的大哈欠。 邬瑾收了药粉:“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邬意连忙起身,去邬母屋子里去睡,他一走,邬瑾也出去洗漱,站在黑乎乎的院子里,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方才他轻描淡写的教育邬意,其实自己一直没有松懈,紧绷着一根弦,思索着正旦那日,险些让烟花架子砸中的事。 他想起莫聆风和刘博玉的话。 “若是欺负了呢?” “怎么欺负的,姑娘就怎么给他出气。” 事出突然,他并未对人言,程廷兄长并不知道他和刘家的事,恐怕也只会认为是意外,不会多想,唯有莫千澜...... 他去莫府时,满身脏乱,用澡豆洗了许久,才能见人,而莫千澜爱洁,应该就是那时候发现了端倪,进而去查了沿途发生的事。 莫千澜曾说:“她说的,就是你们要遵守的。” 在莫千澜这里,莫聆风的话就是规矩,就是秩序,是不可违背的旨意,所以他用烟花架子砸死了刘博文。 而且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才动手。 莫千澜的隐忍、冷酷、病态,以及对莫聆风的溺爱,都使他变得极其危险,莫聆风和他相比,简直还是个天真的小娃娃。 第106章 堡寨 翌日傍晚,邬瑾从书坊出来,揣着信,小心翼翼拎着两包“酥琼叶”,往莫府走。 这两包“酥琼叶”是用昨晚留出来的蒸饼做的,切成薄薄一片,浸在熬好的糖液里,再拿出来在炉子里烤的焦黄酥脆,满口都是甜香。 他做学徒的时候,能吃上一片刷了糖的酥琼叶,一整天嘴里都是甜滋滋的。 后来他挑饼出去卖,知道糖贵,就是有剩的蒸饼也舍不得做,更是没尝过。 今天一大早他在厨房里见到邬母留了几个蒸饼给他做早饭,他就没吃,全切了出来,熬糖、烤饼,给邬意留了一份,又给程廷捎去一份,剩下两包他带去给殷北,请他带给莫聆风。 莫聆风嗜甜,一定爱吃。 而他的信和东西,直到两天之后才送到堡寨,并且酥琼叶由两包变成了一包半——还有半包被莫千澜尝掉了。 莫聆风得知殷北送了东西来,立刻从街上往回跑。 堡寨刚经过一场大风扫荡,满地都是沙尘,她每走一步,就从黄沙中踩出一个脚印来。 殷南紧随其后,脸色蜡黄,沧桑了不少。 二人身后传来一个少年吱哇乱叫的声音。 莫聆风耳朵里呼呼的都是风声,隐约听他先是说自己“逃兵”,随后又说“好了好了,不打了,不要走。” 她对这急切的呼唤声置之不理,一鼓作气只是走,于是那声音就追了过来“明天练完兵不要走,咱们还摔跤。” 莫聆风不管他,只管往家跑。 整个西北沿线,共有十一个堡、寨,镇戎军在大寨高平寨之中,她到的就是高平寨。 高平寨和一般城镇无异,有商贾,有脚店,士兵各有住所,家眷也能分得田地,她住的是二进的宅子,宅子不大,和邬瑾在白家桥时赁的宅子差不多,可真正住起来,却比邬瑾那里要恶劣许多。 先是屋子修建时木料不整齐,墙板、梁柱、屋檐参差不齐,各自露的露头,翘的翘脚,大有一种谁都瞧不起谁的不合契。 屋子外面已经是这样的杂乱,屋子里面更是难以忍受,偷工减料到了不塌就行的地步,木板还没她手掌厚,左边一家人养着无数的鸡,从早到晚的叫唤,扑腾个没完,鸡屎臭气顺着墙板而走,直达她鼻端,无论走到哪里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