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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力就被那叫喊声扯了过去,他抬头一望,不知何时有一白衣青年从暗处缓缓走出,他头戴面具,身姿却瘦削而挺拔,手上拿着一柄如覆冰霜的长剑。 正是寒妄。 寒妄剑在江湖上可谓是赫赫有名,当日卫庭舟曾是世外隐士,初入世就能惊艳于帝都京城,便是靠着他身上缥缈难测的功夫,还有这一柄寒意四溢的名剑。 “……卫庭舟?”叶桃迟疑地说道,只因光看身形,确实极像。 她话刚落音,洞中拂过一股夹着湿润水汽的微风,吹得那袭白衣蹁跹而动,寒妄剑自当岿然不动,而在它的右侧,衣袖被吹得微微扬起,遇不到一点阻拦。 就像是……空空荡荡的模样。 宁半阙沉声说道:“是他……沈知秋!你拔剑做什么!那是赵铭川!” 沈知秋本来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一怔以后便顶着宁半阙的骂声,提剑冲了上去。 影踏剑脱鞘而出,剑光如流星逐月,直截了当地朝着那白衣人递了过去,速度虽快,却难掩剑势过正,轨迹令人一看便知,绝非沈知秋如今的水平,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并不是要下死手,而是打算作个试探。 白衣人耳朵一动,下意识地出剑抵挡,然而他手腕无力,手中寒妄不过是与影踏剑纠缠了数圈,就被沈知秋干脆利落地挑了开去,白衣人手中的寒妄就此脱手,一路飞掷至岩壁,摔了个清脆的声响。 他没了左手,右手亦是同样不堪一击。 沈知秋伸出手去,掀开了他的面具。 正是多年未见的赵铭川。 宁半阙本就误会过墨奕不在乎赵铭川的死活,遂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太多,只是怒声说着:“你们墨奕能不能听一次别人的话?动不动就拔剑相向,难道是真的想杀他不成……”忽然之间他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墨奕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沉郁至极,像是隐含着不能言说的悲怆。 第96章 惊弓 赵铭川失踪多年,杳无音讯,如今再次出现,却已经成了一株形貌瘦削的枯竹,双侧脸颊往内深凹,双目无神,唇间紧抿,昔日君子如风的俊逸风采已是再难寻觅。他死死地盯着沈知秋,却始终不开口。 沈知秋伸出手去,握住他空荡的衣袖,就如同他此时的心境,同样能轻易地在掌心中揉成一团。 沈知秋很难过。 诚然,赵铭川还活着,纵使他变得形销骨立,容貌憔悴,就连手臂也断了一只,但这些变化都是沈知秋心中早有准备的情景,唯一令他即使预想到了,却还是难以接受的,是赵铭川眉间那道消失的锐气。 剑客可以伤,可以死,唯一不能输。 当日还在墨奕的赵铭川是何等的温润如玉,几乎是有求必应,素有君子之名,即便如此,他本身更是一名出色的剑客,意志坚韧,剑术出类拔萃。 沈知秋入门较晚,此前还散过一次内力,初入门时就连与普通的内门弟子对战都是输多赢少,心中倍感气馁,却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每天从日升练剑到月落,风雨不改,没有一刻推迟。 赵铭川便对他说:“我从出生起就只是惯用左手,一样能习烟雨平生,甚至学得比其他人更好,你与我虽然情况有别,握剑的手却是相同的。你若是不怕苦,从明晚起便每夜加练一个时辰,届时我来教你。” 沈知秋摇了摇头。 赵铭川微微一愣,没想过他会因为怕吃苦而拒绝。 沈知秋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请求道:“一个时辰太少了,两个时辰可以吗?” 他不是怕吃苦,而是怕不够苦。 赵铭川朝他笑道:“一言为定。” 那是许久以前,那时候的赵铭川尚未外出游历,更不知自己后来会遇上险境,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教习时甚至还有余力给沈知秋喂招。 然而一别经年,他没了一只手,就连剑都拿不稳了。 沈知秋甚至庆幸赵铭川如今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若他从大梦当中清醒过来,不仅要面对残酷的过去,还要承受虚弱至此的自己,该会有如何的难过? “小师叔。”沈知秋轻声道。 赵铭川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微微歪了歪头。 先动手的是萧少陵。 萧少陵其人,向来是吊儿郎当,泰山崩前仍旧嬉皮笑脸,无论闯下多大的祸都是面不改色,然而当他看见赵铭川空无一物的袖管,神情便渐渐阴沉得如同暴雨前夕,而后他愤愤地抬起腿来,一脚就把身旁的铁笼踹出了个不深不浅的凹陷。 铁笼受此一击,竟是被踢得在原地摇摇晃晃地颤抖了一个来回,尘土四散,嗡嗡作响。 赵铭川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股声音吓到了,竟突然蹲了下来,抱着双膝,活像是受了谁的欺负一般,可怜兮兮地闭着眼睛,浑身战栗。 萧少陵见他这个样子,更是一把无名火起,直接就想走过去把人叫醒。 岳隐连忙拉住了他,沉声道:“大师兄,你别这样。” “我没想打他!”萧少陵长眉一板,蕴着宣而不发的怒意,“我只是想让他站起来,亲自拿回自己的剑!” 岳隐这才发现,萧少陵手上拿着的正是赵铭川的佩剑“虚微”。 剑鸣划破长空,虚微一出,有如雷霆震破,沉甸甸地落在耳边,竟比那铁笼晃动的响声还要激越,吓得赵铭川一个劲儿地往回缩,恨不得就这样钻进地底里,再也不出来见人。 萧少陵愣愣地握着剑,发现此时此刻的赵铭川居然连自己的佩剑也会害怕,一时哑然失语。 宁半阙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烟沉蛊母最是胆小,你别吓他了。只要没了主人的命令,他便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你是说卫庭舟?”韩璧问道。 宁半阙:“他既然肯亲手将赵铭川送来此处,自然有他的谋算。” 韩璧直言道:“不论他有什么盘算,此时此刻,我们的目的却是一样的。” 宁半阙轻轻一笑:“没错。” 无论是要救赵铭川,还是要杀赵铭川,都要先取出蛊母。 应天恒语气不轻不重,缓缓说道:“废话少说,宁半阙,你既有办法,还不快……” 不知道是这句话中哪个字触到了赵铭川的逆鳞,他猛然抬起头来,双目圆瞪,激动得眼角发红,同时还语气凄厉地喊道:“救我!” 沈知秋一愣。 赵铭川蓦地一个起身,声音像是被人灌了一夜的烈酒,既嘶哑又疯狂:“好多虫子!救救我!” 沈知秋连忙俯下身去,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不许他往人堆扑去,紧接着沉声喝道:“小师叔!你不要怕,是我们来救你了!” 赵铭川却置若罔闻,额上青筋骤现,他奋力地挣扎着要逃走,却被沈知秋死死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