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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不是没有想过跟方鹤姿做朋友。 只是方鹤姿需要的朋友,只有燕城城主。 半年以后,宓临从外地远游归来,却恰逢燕城惊变,有三名鹤洲人一夜之间来到燕城,只为搜捕那位出尽风头的燕城副城主“方鹤姿”。 他们到来的时候,没有鹤也没有白鹿,只是披着一件朴素的鹤氅,手持一柄轻剑,武功高绝,来去如风。 引他们入城的人叫做贺离,宓临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侠客。 宓临问:“他们为何要捉拿方鹤姿?” 贺离:“因为他不是真正的方鹤姿。” 宓临不会忘记那一天,沈知秋与方鹤姿一入城便迎上了鹤洲人的剑,几乎没有一战之力,贺离道:“不可伤沈知秋的性命。”沈知秋便以命护住了方鹤姿,两人退至城外,一时失了踪影。 鹤洲人便带着他们沿一路上的痕迹搜寻而去,最终寻见他们,是在一片桃花林中。 桃花灼灼而落,芳菲未至,已成人面桃花之景。 那是烟雾茫茫中,沈知秋和方鹤姿各据一方,一人持剑,一人只是立着。 宓临却分明看见,方鹤姿手中长剑,竟然贯穿了沈知秋的腹部。 …… 宓临回忆到这里,已是彻底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陈老板推搡了两下他的肩膀,见他实在是不成了,便叫了人来送他回去。 宓临走了,陈老板却没走,还重新叫了一壶酒。 不久以后,有人落座,道:“事情办得如何?” 这人正是韩璧的手下,韩通。 陈老板得意地挑挑眉,“韩公子让我办的事,我自然是办得又快又好。”遂将宓临今夜醉酒所言巨细无遗地写于纸上,递了过去,又道,“燕城的消息果然还是闭塞得紧,我按您的意思,对那宓临我随口一诓,他竟是信了。” “以方鹤姿的消息套宓临的话,这全是公子的吩咐,我也不过领命行事。”韩通接过密报,仔细看了一回,也是颇为满意:“报酬自会送到你京城府上。” 陈老板哈哈大笑,又摆摆手:“能攀上韩公子这条大船,要我白干也可以。” 燕城之事一晃十载,有人一醉经年,有人大梦初醒,有人执迷不悟。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14章 牵语 沈知秋在韩璧府上坐了老半天,仍然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来干嘛的。 他面前茶水、糕点一应俱全,背上靠着软绵绵的坐垫,身边放着一个暖洋洋的铜制手炉,韩璧则在倚坐在他对面,敛着眼睛,似是闭目养神的模样。 许多人最怕空气突然沉默,除了沈知秋。 他就这样直愣愣地坐着,连个坐姿也不改;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韩璧,连个眼神也没变。 韩璧闭着眼睛,想得很多。 第一是沈知秋为何还不跟他搭话。 虽然人是他请来府上做客的,但是韩璧身份矜贵,一向只有人家巴结他,没有他凑上去要闲聊的,若是此刻换了旁人,早就换了八百个话题要引起他的谈兴了,偏偏这个沈知秋是真的像根木头,竟如此不懂把握机会。 第二是沈知秋为何一直盯着他。 韩璧仔细回想自己今日的服饰,自觉各处妥帖,脸上也没沾污迹,沈知秋更不是第一次见他,应该早就没了好奇之心才是,如此关注于他,难道是另有所图? 韩璧想了很久,沈知秋也看了他很久。 最后韩璧甘拜下风:“你为何要一直看着我?” 沈知秋缓缓道:“说话时,要与对方四目相对,这样方显尊重。” 韩璧奇道:“这跟你一直盯着我有何关系?” 沈知秋老实答道:“我怕你突然要跟我说话,只好提前做好准备。” …… 韩璧有点怀疑人生。 沈知秋见韩璧以掌撑额,很是头痛的样子,便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韩璧漠然道:“是我的错。”不该用聪明人的思维去揣度你。 沈知秋:“?” 韩璧揉了揉自己额际,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我今日请你来,你难道就不好奇是为了什么?” 沈知秋被他这么一说,竟然从这一刻才真的好奇起来:“是啊,为什么?” 韩璧顿觉,跟他迂回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于是便决定直抒正题:“我请你来看幅画。”这回是连鉴赏一词都省了。 沈知秋摇摇头:“我不懂评鉴这些东西。” 韩璧:“只看不说话,这样你可以吧?” 沈知秋点点头,又觉韩璧待他实在太好,像韩璧这样的雅人,与他品画竟然只要他在一旁无声地看,旁的什么都不要求,一时不免感动了。 韩璧见他神色忽然柔和下来,便知道他肯定是思路又跑偏到了不知道哪里去,既想问他,又怕他把自己气死,最后还是忍了。 韩璧拿出了一幅画,在桌上展开,只见绘的是写意山水,泼墨挥毫,颇有意境。 画上有一题字,一花押。 题字为“春秋忽代谢,相思又一年”,花押是变体的柳字,中有弯折,意为折柳。 沈知秋走近一看,他虽是不通画技,但眼睛仍是细细地在其中逡巡了一圈,最终停在了那笔题字上,久久不能移目。 他看了很久,久得韩璧都有些等不了。 他正想说话,就忽然被沈知秋扯了扯他的衣袖。 韩璧不由得被吓了一跳,毕竟这还是他第一回 被人扯衣袖,惊道:“你做什么?” 沈知秋紧闭着嘴巴,为难地看着他,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韩璧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抓到了他的套路:“你想说话?” 沈知秋点点头。 韩璧:“……说吧。” 沈知秋松了口气:“方才你让我不要说话,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韩璧内心已经波澜不惊,只是抬手轻轻抚平了衣袖上的折痕,“你想说什么?” 沈知秋审慎地说道:“韩公子,你可否告诉我,这幅画是谁画的?” 韩璧回避道:“不过是一时兴起买的。” 这话乍听是真的,话里的暗示却是假的,若换了个寻常的聪明人,一听便知韩璧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敷衍着不想说,定然不会再多问半句,可惜沈知秋连个普通的聪明人也不是,韩璧话里的意思他竟然是一点也没听懂。 沈知秋:“麻烦韩公子告知于我,这幅画是在哪里买的。” 韩璧笑道:“我不告诉你。” 沈知秋:“此事对我十分重要……” 韩璧打断了他:“你为何要知?” 沈知秋:“……” 韩璧见他一脸踌躇,便故作恼怒道:“你既不肯告知我前因后果,就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