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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的板车大声吆喝着往大门走去。
郝欢喜和田秀雅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去了荣兴布行。这个布行是一对看起来不像生意人的中年夫妻开的。丈夫头发花白,戴着黑框眼镜,倒像个教书先生,妻子妆容精致,看起来年轻许多,仿佛才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两夫妻正在案头吃饭,看到郝欢喜他们进来,还问他们吃过没有,老板赶紧招呼妻子去添两双碗筷。
“不用啦,罗老板,我们吃过才来的。你们吃,我先看看。”田秀雅忙摆摆手,不管人家是不是只说句客气话,这老板的反应倒是让人心生好感。
有生意上门,那老板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忙笑呵呵跟过来,就道:“你肯定问过一圈过来了,我就不说大话了,我家的布料价格不敢是说是最低的,可同样的呢料我这花色总是最齐全的,并且绝对不会高于市场价,这你放心……”
田秀雅很快选好料子,整个过程郝欢喜都没插什么话,只在罗老板报价时不动声色地记下来,最后结账时,郝欢喜直接报了总价,甜甜地笑道:“一共是一千五百七十四块,老板,我们初来乍到,你可要给个好兆头啊。这零头是不是可以抹去一点呢……”
那位年轻的老板娘拿了算盘快速地算过两遍,才对丈夫点点头。
罗老板吃了一惊,“哎哟,田老板娘,你这女儿心算可了得,我妻子以前可是给药厂做会计的,都没这么好的技巧呢。”
田秀雅同样震愕,却是笑道:“哪里,这丫头也是瞎蒙带猜的而已。”
“这瞎蒙可蒙不出来的呢。”罗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郝欢喜一眼,也是笑了,“这位小姑娘说的对,咱们第一次合作,是得给个好兆头,四也不吉利,就壹仟伍佰伍拾吧。”
“罗叔叔,那你可要帮我们送到火车站,你看我和妈两个弱女子,又不熟悉托运的流程,还劳烦你费心一些。”
“瞧你这姑娘说的,我答应的还能耍赖不成。你就放心,我叫阿发注意点,让他和卸货的说一声。”
“那谢谢老板啦,生意兴隆。”
郝欢喜赶紧谢过,看到阿发在打包装货了,这才陪着田秀雅去采办了另外一些特殊的男士布料,还有纽扣拉链和蕾丝花边这些零碎的小玩意,等全部忙完,都下午五点了。
等两人抬着箱子跑进火车站办好托运手续,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上了火车,一找到车厢座位就瘫倒椅子上。
晚上八点半到站,郝红旗来接人,他已经把门面后边卧室的床铺好,田秀雅就带着郝欢喜在这休息。至于郝红旗,他拿了张凉席,丢在另一间屋子的地上,丢哪里哪里就是床,人往上边一躺,就是一夜。
第86章 怀疑身世
郝欢喜是在喧闹的嘈杂声醒来的。她迷迷糊糊擦了擦惺忪的眼,听到只有一墙之隔的前边店铺传来的说话声,才懵懂地想起自己不是在沙屯坳,而是在菁南县城,在新安置的“家”中。
她揉了揉肩膀,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百忙之中,郝红旗什么都没准备,只铺了这张床。郝欢喜打开后门,看到门口摆着一个木架子,上边放着一个洗脸盆,盆里放着一块用过的毛巾,还有两个漱口杯,看样子也是急忙之中买的。
牙膏当然是没有的,就用清水漱口,然后随便洗了一把脸,郝欢喜也没找到镜子,就随意用一把塑料梳子扎了一个丸子头。
“欢喜,起来了?”郝红旗正在前边铺面搭架子,看到郝欢喜出来,就从兜里摸出十块钱,说,“你自己去吃早点。今天我跟你妈要留这办事,你回去带着弟弟妹妹,都把自己的行李什么的收拾好。明天我借车回来搬家。万一有事我给你打电话,打给你石爷爷。你注意不要乱跑,也不要上山采菌子了,就看好家,等我来接,知道吗。”
“石爷爷有电话了?”石爷爷就是村长石立海,一直很照顾郝红旗一家,郝欢喜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
“嗯。” 郝红旗拍拍她肩膀。
郝欢喜挥挥手,就直接往车站走去。到了车站才买了两个菜包,想了想,又买了油条一罐小笼包带回去。
这次坐车回去,郝欢喜总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看着村头熟悉的老槐树,熟悉的乡村泥巴路,还有那破烂老旧却又让人倍感亲切的泥砖屋啊。郝欢喜站在外边,伫立了好久,才踏进院子里。
“姐,你回来啦!”郝欢妮坐在堂屋的方桌前发呆,难得看她也有这么空闲的时候。
平日郝欢妮都忙进忙出,一会要拌猪食,一会要烧热水,一会要去园子里摘菜,一会要洗衣服,然而,现在屋子里空空的,谁都不在,家人不在,菜园子里支瓜藤的架子撤了,就连一直养在家里的家畜都捉走了拿去卖了,她再也不必人前人后地忙碌了。可郝欢妮反而不习惯了,觉得怪寂寞的。
“嗯,你吃了吗,给你带了小笼包。”郝欢喜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道,“阿杰呢?”
“一大清早,就去找二毛了。”郝欢妮说。
郝欢喜心想这小子还真够仗义的,不就是搬到城里么,和小伙伴弄的像生离死别似的呢。她兀自笑了一下,想起郝红旗的吩咐,这才跟妹妹说要把他们的衣服杂物收拾一下,打包好等着父亲来接。
“真的要走了吗?”郝欢妮一直是迟钝的,她到现在还没接受这个要离开沙屯坳的现实。
“当然,反正咱后天就要开学了,我俩也要寄宿的,早两天搬也没差。”郝欢喜说。
“那不一样,如果爸妈住在这里,咱周末还能回来嘛。但现在爸妈都搬去城里,我俩周五下午放假去哪儿啊。”郝欢妮忧心忡忡地说着,手中收拾的动作也慢了起来。
郝欢喜很理解郝欢妮的想法,这丫头只是舍不得这个生她养她的小村庄而已。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郝欢妮把所有的事都做的井井有条,她熟悉这个院落的一草一木,在这里她感到很舒适。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郝欢妮内心充满着对未来的怀疑和不安。
“不是还有我吗?”郝欢喜捏住郝欢妮有点肉肉的下巴,凑近了,弯了眉眼,笑道,“难道我还会丢下你不管吗?在学校有我罩着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如果周五要回家,我也是一样啊,难道姐还会让你睡大街呢?再说爸也不会不管他的两个亲闺女的,不是吗?”
被大姐看出了内心的不安,郝欢妮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软弱,撅嘴反驳道:“我还没想到那种可怜的程度啦……”
“那就是了,无论如何,家人都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郝欢喜摸了摸妹妹的头,意外地发现这丫头的发丝特别软,就如她的性子一样,柔软的需要人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