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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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汀梨望着倚靠在墙边的女人,时不时望她拉下口罩透气而显得单薄的脸,望她垂在阴影里的眼睫。 她没从孔黎鸢身上看到一点迷茫和难以应对。 哪怕这个女人刚刚才从四十度高烧里解脱,没有手机只孑然一身地站着,但在任何人面前,只要是清醒的,只要是可控的,就难以显露出那份软弱和不安。 再回想起那个雪地里趴在她肩上发抖的孔黎鸢。 付汀梨竟然已经觉得生疏。 许是感应到她夹杂着复杂探究的眼神,孔黎鸢抬了一下眼。 付汀梨立马把眼神收回去,重新投在那瓶所剩无几的吊水里。 药水里点滴涟漪不断,她希望自己眼底没有流露出莫须有的东西来。 ——比如同情或者心疼。她知晓这两种情感都非孔黎鸢所需。 “药水吊完了?” 孔黎鸢挂了电话,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她。 “你电话打完了吗?”付汀梨接过手机,微微垂眼,又问,@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耽误的事很多?” “不多,就是一些杂事,反正我这次也是提前过来的,行程正好能卡住。” 孔黎鸢似乎也在盯着她的吊瓶。 付汀梨“噢”了一声,说“那就好”,然后又抬了抬手臂, “我觉得这水吊得差不多了吧穆医生——” 她扯着有些嘶的嗓子喊。 “来了。” 穆医生坐在桌边,正端着一杯茶,好像是已经看了她们好一会,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走过来,瞥了一眼吊瓶,“是差不多了,拔了针就走吧你们,我也正好下班吃饭。” “你们这是轮班的吗?”拔针的时候,付汀梨和穆医生搭话。 “轮啊,不过就四五个人,遇上这么一场大雪,也累得迷糊。” @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穆医生利落地给她拔了针,棉签按住那渗血的伤口。 回了几次血的针拔出来有点疼,付汀梨皱了皱鼻子。 “疼啦?”穆医生问。 “疼。” 付汀梨压住手腕不敢动,然后又盯了穆医生那张年轻脸庞好一会,犹豫着还是有些好奇, “穆医生你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怎么想起来这当救助站的医生了?难不成做公益?” “我——”穆迟雪刚说一个字。 就瞥见刚刚让位置给她拔针的孔黎鸢,把手伸过来,接过她给人按棉签的手。 抬起眼望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来吧穆医生。” 然后就轻轻压住了那根棉签。 话被截断,棉签被抢走。 穆迟雪没往下说,只又笑了一下,把残局收拾好。 端着盘子本来都打算不计较地走了。 但一转眼,又注意到两人之间静默得有些古怪的氛围。 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转过身来,朝付汀梨眨了眨眼, “想知道的话,下次告诉你吧。” “啊?”付汀梨也眨了眨眼,然后弯着眼笑, “好啊,我很喜欢听故事的。” 话落,那按在手背上的棉签力道就加重了一些。 倒不至于疼,就是一下把付汀梨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她“嘶”一声,还没反应过来。 就看到穆医生又端起了茶,吹了两口,背对着她们,完全不是刚刚那副看热闹的姿态,而是正看着窗外的雪。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没等她细细琢磨,手背上的棉签就挪走了,只剩下一点残余的力道。 “你就知道人家叫穆医生了?” 孔黎鸢把那根沾了血的棉签扔了,声音在她耳朵边上飘着,似乎是压低了,不让那边的穆迟雪听见。 “人家工牌上写了的。” 付汀梨小声地答,她不想让穆迟雪知道她们在讨论她。 然后又看见孔黎鸢抬眼望住她,“工牌上写了你就看这么仔细?” “我眼神好,一眼就看见了。” 付汀梨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伸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有些费劲地下了床。 结果腿一软,没站稳。 往旁边一栽,然后又被一只手捞起,于是就像一团棉花似的,软塌塌地砸在了孔黎鸢胸口。 清淡的气息扑鼻而来,像一团云把她裹住。 鼻尖扑到柔软的地方。 她在一片黑里眨了眨眼,稀里糊涂的,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动静这么大别被穆迟雪看到又误会了,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 于是又赶忙抬头。 可孔黎鸢没有马上把她放开,箍住她腰的手甚至还像是迟钝地停留了一会。 然后慢慢悠悠地往上移。 像以前那样按了按她的后脑勺。 像一个短暂的带有代偿性质的拥抱,不那么温暖,彼此都狼狈,褪去上海的界限分明。 却又如此来之不易,被揉杂在一场北疆的大雪里。 先反应过来的是付汀梨。 她像从梦里清醒过来,从那个有些像是拥抱的环境里跳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