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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吃苦的蒋小姐 第11节

    “那就麻烦师妹了。”梁槐景笑着点点头。

    最后他在蒋思淮的推荐下,取了一个抹茶可颂和摩卡肉桂卷,又拿了一袋红豆面包,转身看到展示柜里的蛋糕,毫不犹豫的要了一个四寸的桂花芋泥巴斯克。

    蒋思淮是不知道他爱吃甜品的,也不觉得他自己能吃完这么多,于是笑着说了句:“这个巴斯克蛋糕最近很受欢迎,不管男生女生,都很喜欢呢,四寸一个,两个人吃也刚刚好。”

    梁槐景听了这话,抬眼看一下她,她正低头帮他打包蛋糕,他只看见她小半张脸,前额的空气刘海看起来很乖巧。

    “这是我一个人的。”他说,像是有针对性的回应她的话,“暂时还没有能一起分享它的人。”

    蒋思淮闻言一愣,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纳闷。

    不是,她有些本科毕业没考研,直接去规培,打算到时候回老家乡镇卫生院干的同学,现在都当爹妈了,怎么她师兄还是单身?

    她眨眨眼,哦了声,提醒道:“你一个人吃的话,是不是得……稍微注意一下血糖?”

    想想从她被周慧存叫去医院,到今天也就大概一周,他都点了好几次她家的外卖,蛋挞王和布甸包这样糖分高的,他要都是自己吃完的,那血糖……

    你不是内分泌科的吗,蒋思淮在心里吐槽,你这样吃,你病人还能听你的控制饮食?

    梁槐景道了声谢,说:“我每天都会测一次随机血糖。”

    蒋思淮:“……”

    一时觉得槽点有点多,不知道从何吐起,也不知道该不该吐槽。

    她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本来想给个赠品,又怕他误会什么,最后还是没给。

    不过给他打了八折,最后还提醒:“蛋糕放冷藏可以吃两三天的,不用着急一次性吃完。”

    看得出来真的很担心他的血糖了。

    梁槐景失笑,点头温声应了声好。

    蒋思淮把外卖袋递给他,笑着说了句:“好吃再来。”

    “一定。”

    梁槐景接过袋子,尾指和她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又立刻分开。

    他走了以后,唐秋燕才凑过来问道:“思淮,这帅哥是谁啊?”

    “我实习的时候,在内分泌科轮转,师兄是我的带教。”蒋思淮解释道。

    叶沛泽恍然大悟,他的姐姐叶允南是蒋思淮父亲的学生,对蒋家的事还是略知一二的,尤其是蒋思淮得过抑郁之后,蒋院长有一段时间特别关心自己学生的心理健康。

    他会跟叶允南他们说,哎呀实验是做不完的,要适当休息,放松放松,反正paper也不会因为你休息了一天就发不出了。

    叶允南跟他讲过,所以他知道蒋思淮从前是学医的。

    但唐秋燕不知道,她只知道蒋思淮的父母是医生。

    因为蒋思淮几乎不在店里提自己的私事,她虽然很健谈和善,但却是个界限感很强的人。

    闻言便惊讶道:“你以前学医的啊?怎么不在医院上班啊?有编制多好,旱涝保收的。”

    现在这经济形势,开店的指不定哪天就没客人来了,还要交房租水电开工资,最后只能关门。

    而且又是餐饮,干这一行没有不累的,放假都是奢侈。

    她和叶沛泽还每周休息一天呢,蒋思淮那天却是不休息的,会回来打扫卫生。

    蒋思淮闻言摇摇头,笑着道:“不喜欢,感觉在医院的负能量太大了,压力也很大,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虽然每天都很累,但我都习惯了,而且我也喜欢做烘焙。”

    唐秋燕还是觉得很可惜,说现在找工作越来越难,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往体制内挤,她却轻易放弃了,实在太可惜,云云。

    叶沛泽没她那么想当然,编制哪是那么容易拿的,他听叶允南说过,省医院都还有很多医生是合同工呢。

    他拍拍蒋思淮肩膀,给她一个关切的眼神。

    蒋思淮摇摇头,笑眯眯的朝他眨了一下眼。

    唐秋燕这种想法是大多数人听说她转行后的想法,还有人觉得,就算不想上临床,凭借父母的关系,弄个行政或者后勤的岗位也不难,这不既能避开临床的艰苦,又能享受编制带来的安稳么?

    这当然可以,甚至当时蒋家人在饭桌上还认真讨论过这个方案可行性有多高。

    她父亲是省医院的副院长,母亲是市妇幼的产科主任,爷爷退休前是省中医的副院长,大哥现在也在省中医工作,他的老师也是业界大牛,怎么说呢,只要她愿意,塞进去是有办法的。

    可问题是,她不愿意。

    因为这些地方有不少她家长的故旧,医院多小啊,指不定全都知道她的事,她害怕听到人家说她父母生了个废物女儿。

    ——这种话她并不是没听到过。

    所以她宁可做自己喜欢的事,辛苦一点也没关系。

    唐秋燕念叨了两句就停了下来,外卖员饭店,取走刚打包好的外卖,又有客人来了,周末嘛,客流量是会比工作日大一点的,毕竟就在步行街入口。

    蒋思淮拿着手机在看法甜的图片,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拉了一下叶沛泽,让他看一张图片,“小刺猬馒头,我们做这个吧?”

    叶沛泽看了眼图片,又看了眼货架上的面包,打字告诉她:“好像要准备做第二炉面包了。”

    蒋思淮:“……”

    梁槐景的午餐是抹茶可颂和摩卡肉桂卷,配一杯冰美式。

    蒋思淮店里出品的可颂大只又酥松,一口咬下去酥皮扑簌簌的掉下几片渣来,口感非常轻盈,酥脆到底,伴随着抹茶酱微苦的香味,让人感觉非常满足,摩卡肉桂卷配咖啡倒是恰到好处。

    吃完面包,他坐在阳台上晒太阳,这是他如今为数不多的在业余时间愿意做的事。

    他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新出的期刊,下午又吃了一块巴斯克蛋糕。

    吃完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来一块,却又想起蒋思淮提醒他注意血糖的样子,只好悻悻打住。

    不过师妹的店周一店休,他最快也要周二才能去补货,是该慢点吃的。

    人生多苦,不吃点甜的,还怎么过下去,他想着想着就轻叹了口气。

    然后他没有想到,周二并不是在面包店见到的蒋思淮,而是在自己门诊。

    第十一章

    周二早上,蒋思淮依旧是最早到店的。

    从工厂预定的布丁杯已经取了回来,今天就可以上新品,还有一周就到万圣节,今明两天也要上新。

    哦,姑婆昨天已经出院回去了,她和姑婆讲好了,今天她回去搬家,和黄阿姨一起住到蒋家去,她下午就让跑腿把这周的小蛋糕给他们送过去。

    可千万不能食言,不然她以后说什么姑婆都不会信了。

    那样我蒋阿稚在蒋家的威信将会荡然无存!蒋思淮一边准备材料一边想道。

    早上十点半,新鲜出炉的面包热乎乎的上了货架,最早制作的一批焦糖布丁也从后厨的冰箱转移到了店里的展示柜里继续冷藏。

    一个个嫩黄的布丁装在透明的盒子里,表层覆盖着琥珀色的焦糖,看上去就透着水嫩的甜香。

    蒋思淮在放布丁的那个位置摆上“今日新品”的牌子,还留了位置给稍后的万圣节杯子蛋糕。

    这原是非常普通的一天,如果唐秋燕没有突然发生意外的话。

    十一点刚过,蒋思淮还在后厨给杯子蛋糕挤奶油,这次的万圣节杯子蛋糕设计了六款,但不能确定销量会怎么样,所以今天只是各做了二十个试试水。

    蒋思淮在一个原味的杯子蛋糕上挤上芒果味的奶油,放上巧克力做的黑色蝙蝠,和黑白巧做的扫帚,这款的名字就叫魔法扫帚。

    刚做好一个,突然听到外面传进来一声打碎东西的声响,蒋思淮一愣。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她大声问道。

    没人回答她。

    但门帘却突然被撞开,叶沛泽扶着唐秋燕有些踉跄的进来了。

    唐秋燕的头一直低着,手一直不自然的颤抖着,看上去很不对劲,蒋思淮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裱花袋,帮忙将唐秋燕扶到凳子上坐下。

    然后纳闷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唐秋燕的反应似乎有点迟钝,没有立刻回答她,叶沛泽在一旁打字。

    兴许是他太着急,按键盘的手一直颤抖,蒋思淮忙道:“别着急,你慢慢写,我先看看小唐姐的症状。”

    她试图跟唐秋燕交流,叫她:“小唐姐,你哪里不舒服?”

    唐秋燕抬起头来,摇摇头,蒋思淮便一眼看见她脸上的肌肉正在轻轻抽动。

    不由得一惊,“小唐姐你的脸怎么了?”

    刚问完,她就注意到唐秋燕的手正在抽筋,拇指不可自控的内收,其他手指的指间关节僵直着,掌指关节和腕关节则是往下屈曲的,有一点像……蜷缩的鸡爪子。

    而蒋思淮却知道,这个症状有个专有名词,叫“助产士手”。

    这好像是哪个病的典型症状,但一时间也想不起,蒋思淮只好作罢。

    她一边给唐秋燕按摩手,一边继续试图跟她沟通,还没等问出什么来,叶沛泽把事情的经过在备忘录上写好了,递给她看。

    “小唐姐在整理货架的时候突然抽筋,把盘子打翻了,我过去看她的时候,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但是我看她脸上也在抽筋,就先把她扶进来了。”

    叶沛泽还问她这是不是癫痫发作。

    蒋思淮觉得不像,但又不敢肯定,于是道:“不确定,要不我们先送小唐姐去医院吧?”

    叶沛泽惊讶,打字问她:“店里怎么办?”

    “关门呗,命重要还是店重要?万一是什么大病呢?”蒋思淮道。

    话音刚落,就听唐秋燕沙哑虚弱的回答道:“……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小唐姐你好啦?”蒋思淮听到她的声音忙转头去看她,发现她脸上的抽搐没了,手也好了很多,已经基本缓过来。

    唐秋燕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蒋思淮就问她:“小唐姐,你这是怎么了?这样多久了啊,去医院看过么?”

    问过唐秋燕,蒋思淮才知道这种症状她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是从女儿出生那一年就开始的。

    “很突然……手就突然这样,抽筋住了,麻麻的。”唐秋燕颤抖的比划了一下手,“刚开始以为是抱孩子抱多了才这样,休息一下就好了,也就没怎么管。”

    后来又发生了几次,而且不只是手,她感觉自己腿也跟着抽筋,这就有点不对,腿又不抱孩子。

    但是呢,老人家有自己的说法,“我婆婆说可能是缺钙,本来生孩子之后就容易这缺那缺,就去医院看了,医生给开了液体钙,还有个什么骨化醇,吃完我觉得还行吧,就没吃了。”

    后来这几年里她偶尔还是会出现这种症状,但感觉不是很影响生活和工作,也就没管。

    说完她一把抓住蒋思淮的胳膊,语气变得有点央求:“思淮,我这个不是传染病,我做过体检的,不会传人的,你别开除我。”

    “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