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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男主向我表白了 第145节

    但是,从某种角度上说,她倒是宁愿自己没有醒来。

    她看着记忆里的小孩慌乱爬走,又试图捡起石头去砸虫子,可是手上没什么力气。

    于是在虫子扑来时双方打成一团,他用小爪子抓扯,用尚未长成的牙齿撕咬,终于艰难地拽掉了那东西的脑袋。

    他也毫无疑问被蛰了好几下,手上脸上甚至口腔里,又酸又疼还发肿。

    但他看上去已经习惯了,显然类似的经历不是第一回,也还好这只是虚界最弱的一类异兽,身上毒性并不致命。

    他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继续向前爬,又爬了一段路,来到一条浑浊的溪水旁边,水面映着林间红叶,脏污的水流里混着泥沙、血液、异兽的残肢。

    水畔生着暗褐色的低矮灌木丛,树丛里有几颗绯红的朱果,直径只得半寸,鲜艳欲滴,果皮上还挂着露珠。

    苏蓁认得那东西,这是秫树,果子也有微弱毒性,而且极为辛辣呛人。

    记忆的主人伸出小手,胳膊被灌木树枝的尖刺划伤,甚至扎入血肉中,好不容易摘了两枚果子,才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就被辣得七窍生烟。

    他倒在地上泣涕横流,却还是逼着自己咽了下去,因为着实太饿,接着嗓子也如同被烧穿一般,他蜷缩成一团捂着脖子痛哭不止。

    苏蓁:“……”

    苏蓁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

    如果说吃苦,如果说伤势严重,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比这更严重更糟糕千百倍的伤势,她有过,她相信以后的萧郁必然也有。

    但不知道是因为受难者只是个婴孩,还是因为她喜欢着这个人,所以她看得难受不已。

    吃完了所有的果子,他总算又有了一点力气,开始继续向前爬,疼痛不断从衣袖和裤腿上的破洞间传来,时不时有草叶木屑扎进伤口,他咬牙将之拔出来,嘟囔着免疫力和感染之类的词,继续向前蠕动。

    期间除了沿着水边吃果子之外,也抓过一些又白又肥的幼虫,还掏过蜂窝被蛰得大半边身子都麻了,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打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爬上一片略高的山坡,望着前方昏暗的红树林,看到了一片白雾蒸腾的水潭。

    水畔是纠缠虬结的树根,上方则是交错的藤条树枝,如同拱顶笼罩而下,投落了斑驳阴影。

    谭中散落着石块,那些巨石被水流打磨得圆润光滑。

    在远处观瞧,其中几块石头如同双目与嘴巴,组成了一个微笑的人脸。

    “……真的是虚界。”

    他瘫倒在地上感慨道,“希望我能活到她来的那一天……假如时间线没问题的话。”

    只可惜有问题,而且问题大了。

    他终究没能等到自己想见的人,只等到了天元宗的修士,带来了惊天噩耗,让他意识到自己穿越到了两千多年前。

    记忆的画面开始迅速变化,一幕幕被加速展示。

    苏蓁看到他拜入宗门,才出关的景阳仙尊只瞧了他一眼,就二话不说地收他为徒。

    萧郁也因此成为门中风云人物。

    毕竟大家都以为宗主不再收徒了,却忽然多了一位亲传弟子。

    因为还没有随意变化外表的本事,这家伙顶着修罗族混种的壳子,更免不了受人瞩目,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一回头就能看到有人盯着他瞧。

    ……这当然都是那些修为不高而且很闲的人。

    萧郁全然不当回事,身为宗主的亲传弟子,旁人心里再多腹诽,也不敢怠慢他,他找膳堂的前辈们讨了许多能饱腹的药丸,把门一关就在院子里埋头修炼,连着数日数月都不出门一步,有时候练剑练的实在痛苦,就趴在桌上写字,将苏蓁两个字写满了整张纸,又赶紧烧掉,然后不厌其烦重复这过程。

    宗主时不时闭关,其他的师兄师姐来指点他修行。

    他拿着自己写的单子将罗列的问题挨个讲出,在他们讲解时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问,他对他们很是客气,其余的闲话几乎一句也不多说,那些人年纪都不小了,大多都当了师父,只将他当孩子看,对他都很是照顾,见状也只是笑,有人还会直接拿过笔,将答案为他写下来,还有人会说小师弟该去练练字了,萧郁思考片刻,遂一本正经地请教说,师姐能不能推荐两本字帖给我,那师姐十分惊讶。

    “……小师弟当真想练字?我不过是开玩笑的,虽说你的字确实平平,但比你差的大有人在。”

    “我想,因为我崇拜的人就写得一手好字。”

    那师姐闻言直笑,下午就遣弟子送来几本字帖。

    山中岁月漫长,对于修士而言却过得很快,等他修为涨起来,师兄师姐们也不来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一个人,不顺心的时候自然也有,不服他拜入宗主门下的人自然也不少,萧郁从不理他们,能不理就不理,能跑就跑,实在甩不掉了才直接干架。

    后来景阳仙尊出关了,也偶尔指点他,他们相处时间其实也很少,但她只要一两句话就能让徒弟受益良多。

    比起法神记忆里的慕容熙,当了宗主的剑圣,也依然如当年般洒脱随性,平日说笑也不拘泥于礼数,常人见她绝对无法想象其身份。

    她学识渊博,万法精通,除了剑诀之外,但凡旁人能叫出名字的法术,几乎没有她不会的,故此门徒当中法修剑修体修符修全都有。

    景阳仙尊似乎不准备让任何人继承自己的神剑,她的弟子们都早早开始打造法宝。

    萧郁自然也不例外。

    使重剑的剑修并不多,他在设计图纸时,翻了许多典籍,也请教了一些对此颇具心得的前辈。

    前辈们都有些意外,有人好奇问他为何选重剑,他仍然毫不避讳地说,自己崇拜的一位高手便是使重剑的。

    前辈们满头雾水,连着猜了几个名字,都没猜对,遂不再管他。

    后来他们又问起天震这名字可有讲头,萧郁很不好意思,说是为了和另一位的剑名登对些,正巧自己这剑有雷属之力。

    “……只可惜我书读得不多,比她差远了,人家那名字寓意极好,春雷始发,万物复生,故此是草木之器,我这就太直白了。”

    前辈们又乱七八糟瞎猜了一统,偏偏那时并没有一把名为惊蛰的草木仙剑,所以也没人猜对。

    从宗门大比再到仙盟会试,天震击败了无数强敌,一柄又一柄榜上有名的仙器法宝,都败在这把外形狷狂嚣张的重剑之下。

    前辈们与他说笑,说如今你名扬修真界,另外那一把重剑的主人多半也有所耳闻。

    萧郁只是摇头,“……还没有,但我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第73章

    萧郁的名声渐渐传开, 但他脸上不见喜色,甚至依旧焦虑,整个人笼罩在强烈的危机感中。

    前辈们对此不解, 只当他是真心喜欢修炼,每日眉头紧锁也是因为修炼遇到难题——

    然而他们仍旧觉得他很是奇怪,毕竟旁的剑修像他这般的, 都热衷于与人切磋,唯恐他避之不及。

    他们都不知道, 他只嫌打架浪费时间,一门心思只想提升境界延寿。

    在宗门里数百年,除却一些难以推脱的比试比赛,萧郁几乎很少出现在人前。

    他就连峰内轮值也都挑着人少的地方去,便宜在期间继续修炼。

    正常来说不能这样挑三拣四,但他是宗主徒弟, 还给安排相关事务的人大笔好处, 人家也都乐意卖他个面子。

    等他晋境越发艰难、止步不前时, 萧郁就知道是该出去实战突破了。

    在诸多地点中,他毅然决然选择了魔界,并提前申请了出师,景阳仙尊也不多说,挥挥手让他去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非常熟悉了。

    萧郁在魔界闯荡的路线,和她当年几乎一样, 只是他没被法神感召, 也没和法神麾下的大魔们纠缠,所以有些隐秘之处找寻不到罢了。

    他这时的修为还比她当年差些, 纵然有书中的信息优势,也照样挨了无数毒打, 无数次九死一生。

    而他仍然念叨着苏蓁的名字,不断回想着苏蓁在这里的经历,每每撑不下去了就用书中情节当精神支柱,用必须努力修炼否则寿数不够见不到她来鞭策自己。

    在魔界的无数个日夜,在那些她曾走过的地方——

    古代魔神教派的废墟密室里,他在重重机关间遍体鳞伤。

    狂热好战的血神眷属领地里,他与那些疯癫的大魔们鏖战厮杀。

    毒雾弥漫的湿地和遍地尸骨的荒山上,成群魔物汹涌如潮,不断从地底的巢穴里钻爬而出,他拎着剑不知疲倦地砍伐着,在短暂休息间隙里,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念叨着我推保佑我活过明天。

    苏蓁:“……”

    苏蓁看得又无奈又好笑,心里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久远的过去里,他沿着未来某个人的足迹,在魔界里穿行。

    苍空中血雾沄天,荒原上浮瘴蔼蔼,满目皆是萧索苍凉,尸骸在瘴气中消解,四面八方不断闪灭着恶意的灵压。

    有些来自领地的大魔,有些来自路过的魔修,也有的是那些跃跃欲试的年轻魔族。

    他们窥伺着、审视着每一个途径的人,看着这些路人在与魔物战斗时的表现,掂量他的实力,权衡自己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拿下他。

    所以除非想要反设陷阱以身为饵,否则就是要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

    苏蓁也付出了许多血泪,渐渐明白魔界的许多规则,庆幸的是,萧郁读书读得足够认真,少走了一些弯路。

    不过,虽然记忆闪动得很快,她只用几个时辰就看了几百年的经历,但也能大致感觉到——

    这家伙的天赋悟性确实比自己差一些。

    但比师父他更胜不止一筹,而且其他的也差不了太多,所以虽然略有些辛苦,还是熬过来了。

    他用了比她更久的时间晋境。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他几乎没被任何魔神盯上。

    他主动接触了逆回之魔神的眷属,似乎想从它们身上得到一些启发,想以此探寻回神的力量本质。

    魔神的力量根源和祂们自身存在息息相关,从名字也能窥得一二。

    “以防万一,我有想救的人,虽然不一定轮到我救,但是做个准备……”

    他扛着重剑站在大魔的残躯旁,不厌其烦地骚扰着它们。

    但他拒绝成为魔神眷属,而且和这位魔神相性也不太好,大魔们都不太想理他,脾气暴躁的直接破口大骂,让他滚蛋。

    萧郁硬生生挤入它们的脑海,查看它们的记忆,也只半半拉拉学到一些皮毛,无奈又去了人界南域。

    混入其他门派偷师本是大忌,修真界无人不知,因此而死的修士也不知凡几。

    萧郁浑然不在意这些,规矩这东西,但凡和他意愿冲突,就形同虚设,他跑到岐黄宫偷看人家秘籍,偷了半天也没学到精髓,干脆又在外叫阵。

    医修们素来都是被人求着治病,头一回被人逼着打架的,倒是真有那气性大的出来,很快被打得抱头鼠窜。

    萧郁逼着他们拿出了真本事——自然是医修的真本事,在这过程中还真偷学了不少,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至于会不会因此名声受损,他是全然不在乎。

    彼时景阳仙尊飞升已久,凝寒仙尊接任宗主之位,发觉归山的小师弟已经晋入准圣境,特意来恭贺他。

    他们的诸多同辈,大多数已然陨落,也有在外云游历练不知去向的,如今仍留在凌霄峰的,也真是所剩无几。

    凝寒仙尊问他有没有想好尊号,得到答案后禁不住问了一句。

    “……朝华?是什么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