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11

    “真是谢谢你们啊，不然我们一大家子就又要在车里将就一夜了。”

    中年男人嘴里忙着道谢，边脱雨衣边招呼着还在雨里等待的家人们。

    “请遵守我刚刚提出的要求。”

    贺胤注意到这一大家子里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性，他们的身高大概和他差不多，一米八几，留着寸头，手里还拿着傍身的武器。

    “什么要求？”

    其中一名男性的眼神与贺胤相汇，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周婷站在阴影里，见势不对，悄悄抬起手里的枪。

    “你们需要将傍身的武器交给我保管，等你们离开的时候我会如一奉还。”

    贺胤说。

    “当然当然。”

    “老二，你和老三把车上所有武器交给他。”

    男人向身后的弟兄俩吩咐道，随后将手里沾血的铁棍递给贺胤：“警惕心不错。”

    贺胤接过，微笑：“没办法。”

    男人也笑道：“李自明。”

    “贺胤。”

    贺胤与李自明伸出的手轻轻一握很快又分开。

    站在黑暗里的周婷默默记下这些访客的面孔。

    除却那三个年轻男性，还有两个年轻女性，其中一个大着肚子，身边还牵着个小女孩；以及一位年近九十的老奶奶、中年夫妻，看样子的确是一个大家庭。

    “这些是我们的全部家当。”

    李自明抱着一大包武器走到贺胤跟前，解开背包，里面有斧头、砍刀、日本武士刀以及几把手枪和数百发子弹。

    贺胤清点了下，重新拉上拉链：“等你们要走的时候知会一声，我会把你们的东西如数奉还。”

    “嗯。”

    短暂的对话后，贺胤把背包拿到二楼，放进住户主人的密柜里存放。

    楼下，周婷堆起火堆，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将她笼罩在阴影里，下意识抬头，被眼前矗立的男人吓得不轻，手里的木棍都险些没有拿稳。

    “抱歉吓到你了。”

    男人见她被自己吓到，歉意地摸摸脑袋。

    周婷抿抿嘴唇，稳住心神：“没关系。”

    “需要我帮忙吗？”

    男人蹲下来，伸手想接过她手里的木棍。

    周婷借用打火机的火光注意到男人手臂上大片的魔鬼纹身和伤疤，戒备地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男人又笑了下，说：“我叫李生安。”

    “...周婷。”

    她低头捣鼓如何燃起火堆，也不知道是不是贺胤找来的木棍有点潮湿，点了半天也没点着，没见到火，倒是被潮湿的木棍燃起的烟呛得直咳嗽。

    “不介意的话我来吧。”

    李生安直接拿过她手里打火机，粗糙的指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摸过她的手背，吓得她立马缩回手，在他奇怪的目光里蹭地站起来。

    “...贺胤！”

    借用李自明打开的手电筒光，周婷看见从楼上下来的贺胤，眼尾的余光对上李生安朝她看来的视线，心脏莫名一慌，匆忙收起目光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

    贺胤问。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待会儿该怎么分配房间。”

    走到贺胤身边，她暗暗松了口气。

    “这户住宅房间有四间，我和他们三个一个房间，那对老夫妻一间，那个小姑娘和她妈妈、还有另一名女性一间，至于剩下的一间，我想你的伤还没养好，所以单独一间比较好。”

    贺胤目光扫过客厅里的‘访客’们，分配好每人的房间。

    周婷微微点头，“那你和他们睡一间房的话，一定不能睡得太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些人很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怪怪的，尤其那个怀孕的年轻女人和那三个年轻男性。

    “你也觉得他们很奇怪？”

    贺胤微微弯腰，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

    周婷下意识地扭头，哪想到他离自己这么近，近到扭头的瞬间，嘴唇蹭过他的嘴角。

    唇瓣意外的相碰令两人一愣，昏暗的光影里，眼里清晰地映着对方惊讶的表情。

    当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的情节在现实出现，有的人反应羞涩；有的人惊讶；而有的人则是显得有些过于平静，比如周婷跟贺胤。

    她跟贺胤是即将步入三十大关的成年人，不再是会因意外的‘亲吻’而春心萌动的十几岁少年，加上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两人发展任何关系，所以对于刚才的小意外，她跟他没什么反应，仅仅愣了下就平静地错开了目光。

    “嗯，总之还是不能放松戒备。”

    周婷轻声点头。

    “我会的，对了，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就敲墙三下作为暗号。”

    贺胤担心这波来者并非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周婷又受了伤，还是个女性，万一遇到了什么事，他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那我敲墙你能听到吗？”

    她问。

    “能，因为我的房间就在你的隔壁，而且这栋房子的隔音也不算特别好，稍微用点力敲墙还是能听到。”

    贺胤点点头。

    “那就好。”

    有了贺胤的陪伴，她也就没那么紧张。

    “你们在聊什么呢？”

    突然，另一位年轻女性凑到两人面前，打断贺胤和她之间的悄悄话。

    她被吓到，本能地握住身边贺胤的手腕。

    年轻女性的眼神暧昧地在两人之间游走，盯着两人半天也没说话。

    周婷很讨厌被人这样注视着，缓慢松开握住贺胤手腕的手。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着还没和你们自我介绍，我叫孟欣。”

    她伸出手，向周婷展现善意。

    “...周婷。”

    周婷还是像对待他人那样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就松开了。

    “你男朋友长得可真帅。”

    “叫什么名字？”

    孟欣应该是个自来熟，她的眼神抓住贺胤不放，直勾勾的，不禁让周婷想到停留在树枝与电线杆上的食腐鸟，眼神也是这样盯住某物不放。

    “贺胤。”

    贺胤也十分不喜欢孟欣看着自己眼神，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还以为在末日看不到帅哥了，没想到今天却遇到了。”

    孟欣仍目不错珠地看着贺胤，黑黢黢的眼睛迸发出的眼神在周婷看来有点可怕，好像某些恐怖电影里的木偶娃娃。

    “你...”

    贺胤脾气算好的，被一个陌生人用这种眼神盯到现在才有些不悦。

    “欣欣，过来吧，和我去楼上换身衣服。”

    这时，怀孕的女人把孟欣喊了过去，她离开前发出略显遗憾的声音，说：“太可惜了，我还想再看会儿来着。”

    说着，孟欣蹦蹦跳跳地回到那个女人身边，陪她一起上了楼。

    “...你还好吗？”

    周婷问。

    “...我可以说实话吗？”

    贺胤苦笑。

    “当然。”

    “我觉得她，精神有点...问题。”

    “...或许吧，可能是在末世看到太多血腥可怕的画面导致的吧。”

    “可能吧。”

    深夜，住宅的客厅燃起两堆火，李家人围坐在靠近厨房岛台的那堆火堆旁，周婷跟贺胤还是在老位置，坐在沙发上盖着毛毯享受柴火带来的温暖。

    “你要是困了就先回房睡吧。”

    贺胤留意到她缩在沙发角落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小声提醒。

    周婷迷迷糊糊地睁眼，余光扫视刚来到的李家一行人，揉揉酸涩的双眼，“那行，我先去睡了，那你也别睡太晚。”

    “嗯，晚安。”

    “晚安。”

    她走上二楼，不巧迎面遇上那个叫李生安的男人，他刚从房间里走出来，正要穿上干净的衣服。

    “嗨，周婷。”

    强烈的困意瞬间消散不少，她裹紧毛毯，贴着墙从他身边走过去：“...你好。”

    李生安本来还想和她再说上几句话，但是人家见他跟见了瘟神一样，戒备心十足地贴着墙根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李生安穿上T恤，深深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房间里，周婷把两个实木床头柜抵在门后才稍稍安心，做完这些，她从柜子里翻出崭新的床单铺好，给被子也换了个新被罩才肯躺进去。

    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她翻个身将右手压在脑袋底下望向窗外，屋外的大雨还在下，密密麻麻的雨珠糊得满窗都是。

    屋内寂静，周婷免不了又想起因她而死的佳佳，脑海里不断浮现佳佳血泊中被啃食得零碎的尸体，还有被啃去半边脸的头颅...

    ‘佳佳...’

    闭上眼，那晚的噩梦画面历历在目，佳佳拖着残破不缺的身体慢慢爬向她，那半边还算完整的‘脸’上露出对她的怨恨...

    不能再想了...

    周婷再次翻个身，面朝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她所在的房间楼上，似乎是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