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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布里一脸无辜,“我只不过是把他们引了进来。你放心,没人比我更熟悉这里了。”他危险地眯起双眼,“现在,是收网时间。” 陈臻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着,或许因为间或的颠簸,走廊上的巡逻不见踪影,他才得以从房间溜出来。眼下,他既没有通讯器,也没有控制板,对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慨不知。 陈臻暗自嘲笑自己:没了控制板的工程师是如此的一无是处。 他没敢朝上层走,为了避开驾驶室等核心区域,他选择顺着螺旋状的通道走向下层。 虽然对舰艇不是多么了解,但陈臻还是知道在舰艇的停靠舱内会有一个操控台,它能共享上层的部分数据。 哄闹的停靠舱内,停放着几架微型舰,而在更深处,蓝色的冷光打在暗色的金属上——那里竟然还有机甲。陈臻小心地走着,震颤还在时不时继续,爆破声,撞击感,在拱形的停靠舱内被无限放大。 外面在交火。 说不害怕当然是不可能的,陈臻几乎是软着腿爬到了操控台。刚想喘口气,突然的失重感险些将他甩出去。他扒住台子,惊魂未定,他不停地默念着“冷静”,点开了控制界面。 舰艇的全景模型在屏幕上显现,通过模拟的航行画面,陈臻才得知原来他们刚刚脱离了空间洞,而因为左右舷推进器的不平衡,舰艇几乎是腾空漂移着离开空间洞的。 未知区域。 陈臻瞳孔微缩:是因为突发状况而改变航线了吗?正当他准备调用镜头看看是什么人在与他们交火时,栈道上却响起了脚步声。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陈臻缩到操控台下面,捂住自己的嘴,心砰砰地跳得飞快。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陈臻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口时,那些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却往更下层而去了。“嗡嗡嗡”的声音在舱内回响,那是机甲启动的声响。 陈臻暗暗探出头,看到一群穿着驾驶服的人,他们个个身材高大健硕,手臂上纹满纹身。他们看起来像是雇佣兵,浑身充满戾气。 他们是马斯洛教授雇佣的?人类? 不知道怎么的,有个人似有所感,竟也回头朝操控台望去。陈臻立马回身,只听下面有人说道:“操控台那边怎么亮着?” 一瞬间,陈臻感觉自己的魂都要飞了,他听到笨重的靴子踏在铁板上,像是一步步碾在他的心上,“咔嚓”,是量子枪上膛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完了。这时候他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有哨兵的行动能力,就像威廉那样,可以高速移动。 真奇怪,自己竟然在这种关头又泛起了想见威廉的愿念。而一想起他,陈臻心中的酸涩感竟比恐惧几乎要更加强烈。他无比悲伤起来,心想自己大概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威廉了,连作为陌生人看上一眼也不可以。 仿佛万念俱灰一般,陈臻平静地等待着审判。 脚步声落在了同一平台,它越来越紧,直到近在咫尺,“3、2、1……”陈臻闭上了眼睛。 然而过了许多,都没有下文,时间仿佛冻结了一般。陈臻胆战心惊地睁开眼,这一抬头,心跳骤停。 好像做梦一般,他上一刻还在思念的脸庞就这么重现在眼前。他瞪大眼睛,目光落在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上,他一遍遍地审视着,不停地确认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威廉。他不敢眨眼——他是多么害怕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威廉:“你……还好吗?” 陈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上一秒他还在绝望,下一秒就变成了惊喜,如此巨大的情感波动,陈臻感觉自己都快当机了。心蓬勃地跳着,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里溢漫开来。他张了张嘴,似乎什么语言都无法描述他的内心。这份心情感怎么表达呢,该从何说起呢,陈臻很困扰。 “我……我……”陈臻凝视着他,良久,正欲扬起的嘴角缓缓凝固,他感觉到莫名的寒冷,如堕深渊。他被冻醒了,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已经无法传递自己的心情,正如现在他无法感受到威廉的一样,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 “我……”他刚一张口,泪珠就像断线一般滴落。 ☆、25 25 “你受伤了?很难受吗?” 陈臻摇摇头,他避开威廉伸过来的手。他感到体内负面的情绪此时就像放闸的洪水,猛兽一般地在全身的神经内肆虐。 停下……陈臻在心中咆哮,他咬紧牙关,死死握紧颤抖的双手。 “有什么问题吗?舰长?”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人站在两层平台的台阶上眺望。 陈臻闻声往下望去,刚才的那群雇佣兵已经无声地倒在底下,士兵们正手脚利落地将他们的这群人抬进不知什么时候开仓的微型舰内。 陈臻瞳孔微缩,脑内有什么在高速运转。“你是怎么发现教授他……”他回头去看威廉,但对方却并没有看他。 威廉对着士兵说:“这里没事,下去。”冷漠的语言,不怒自威的气场,这样的威廉让他觉得陌生。 陈臻张了张嘴,声音嘶哑,“你都知道了?”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威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在我的精神图景里看到了什么?”陈臻打断他。他无法从威廉身上找到一点信息,精神链接已经不再起效,单单观察神情或者动作也于事无补——威廉应该受过某种训练。这种状态让他感觉不安,并且焦躁,清楚情绪程序运转的陈臻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征兆,接下去他应该会更暴躁,乃至愤怒,理性的思考会被更情绪化的程序代替,情况只会越来越糟,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无法停止。 在精神图景里,他的精神体——小陈臻告诉他:有一个奇怪的外来者闯入了这里, 在茫茫冰雪中,他穿过了暴风雪,踏过了黑铁荆棘,跌进记忆的冰湖,最后湿漉漉地拖着一身冰渣站在了石堡门前——那名外来者应该就是在他全力撑开精神屏障的时候,进入他精神图景的威廉的意识。 “他站在门前站了很久。”小陈臻抱着手臂,稚嫩的面孔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深沉。通过他的描述,陈臻仿佛真的看见了威廉在寒风中狼狈不堪的样子。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冻成冰雕的时候……”小陈臻说:“他离开了。” 威廉为什么离开?他明明赌赢了,他胜利了。 为什么?陈臻很想问,但一旦思考这个问题,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覆在湖面最上层的记忆是可调度记忆,通过那里,威廉会发现回忆中本该是他的位置被路易斯取代,一旦发现疑点,威廉势必会去深究,越往下层,他就能够看到记忆一次一次被修改,被完善,被当做基石来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