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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姿,身披紫袍,倒不像是传闻中杀伐果决的英武将军,反更像是神仙人物,丰神俊朗。赞叹间一时竟忘了之前对他的敌意。可紧接着,燕国公到殿中行礼站定,方有人觉察出不对劲来。 尤其是一些在朝中资历老、经历多的大臣们。他们惊愕地盯着他,张口结舌,大惊失色。有年岁高的,生怕自己老眼昏花看走了眼,便左右询问,交头接耳。不多时,大殿之上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刚刚的戏谑心情一扫殆尽,满朝哗然一片。 可偏偏众人瞩目下的那对君臣仿佛没察觉到丝毫问题。非但如此,他们的陛下自青年到来之后眼角眉梢便挂着一丝笑意。 任谁都能看得出,那笑容有多真切愉悦。 陛下这……不会是神志不清吧? 穆崇玉听着耳边嘈嘈切切的议论,心里百般滋味。旁人不解,他自己又何尝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身份站到北渝皇宫的大殿上。 “穆崇玉叩见陛下!” 穆崇玉声音清朗,字字清晰,他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北渝人的礼。 这一下,所有人都听到他喊的是什么了。 旧燕之主穆崇玉!他的确是旧燕之主穆崇玉,而不是什么豫州牧宗裕! 这怎能如此荒唐! 御史令郭浩儒有直言进谏之责,他又性格刚直,向来直言不讳,当即便站了出来,矛头直对穆崇玉:“下官记得这位是皇上身边的起居舍人穆舍人吧。穆舍人在外浪荡两年,回来之后便不记得自己的本分了吗?下官怎么不知,穆舍人能够有资格站在这中秋大宴的殿堂之上?!” 这一问,恰问出了朝堂上众人的不满,众人安静下来,都面露不善地盯着穆崇玉。 薛景泓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穆崇玉,直到这会儿,才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收敛了眼神里的情感,不喜不怒地扫视了一圈他周围的臣子。 除了邹淳,大概没人能理解自己会有如此的惊世之举。不过,他对此毫不在意。 “今日,朕给诸位爱卿重新介绍下穆崇玉。崇玉前者因颁布新政,对豫州治理有方,使得百姓安居乐业,豫州风气清明,后者因大败薛成华,捉住逆贼,保社稷有功,朕特升任其为一品车骑将军,封燕国公。”薛景泓一字一句地说着,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群臣的反应。他在众人脸上看到震惊,看到难以置信,看到种种恶毒的猜忌。 薛景泓皱了皱眉头,稍微一顿,继续扬声道:“今赐燕国公封地豫州、徐州、荆州、扬州四地,共计三千八百里,城池七十六座,聊表朕心,望燕国公能代朕继续固守疆土,绵延恩泽。” “崇玉叩谢陛下!”穆崇玉深深地望了薛景泓一眼,再次单膝而跪。薛景泓能做到这等地步,已实属不易,他应该学会知足。 满朝忿忿而怒。 陛下这是疯了吗?!赐高官厚禄便也罢了,把那千里沃土拱手让人是何用意?!这与放虎归山何异? 再看那旧燕之主,口中既不自称微臣,又不行双膝下跪叩首之礼,何曾有一点俯首称臣、感谢皇恩的姿态?他分明是异心已起,只怕是还做着南燕之主的旧梦! 郭浩儒拍案而起:“陛下不可!” “古之祸患,皆从藩地起,先有东周诸侯割据之祸,后有西汉景帝七王之乱,陛下难道想重蹈覆辙吗?更何况,”说至此处,情绪颇有些激昂的郭浩儒声音兀地冷冽下来,他冰冷地瞥了眼背脊笔挺的穆崇玉,道:“此等叛贼逃犯之徒,焉能担此重任?陛下今日赏下如此厚重皇恩,焉知此等朝三暮四之叛贼,不会恩将仇报、背信弃义?” 穆崇玉把这话听在耳里,若是从前,想必他定然会羞愤欲绝,然而如今,这些话却不能动摇他分毫了。 他已经见过太多指责他、辱骂他的人了,终于渐渐明白,旁人的辱骂指责,或许并不昭示着自己是错的。与此相反,那人越咒骂,越显露出他心底的惶恐与忌惮。 他从前也是如此在心底咒骂薛景泓的,可是今日,他打算放下一切猜忌与犹疑,转而去信赖他。 于是穆崇玉默不作声,他挺直的背脊没有一丝颤抖,只静待着薛景泓的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10月7号~ 第60章 尘埃落定 薛景泓并未被激起怒火, 他眼底幽深一片,只在目光触碰到穆崇玉的时候才会泛起微微的波澜, 转而又是一片平静。 “爱卿所言不虚,藩王之乱,自古有之。”薛景泓缓缓道, “可是朕再说一次,燕国公并非叛贼,而是平反有功, 救朕于危难之中, 救大渝于危难之间的恩人!爱卿听清楚了吗。” “若无燕国公, 薛成化谋逆暗杀之罪难被揭发,朕或许早晚要死在薛成化的暗箭之下。” “若无燕国公,薛成化今日已大破豫州城, 吞并徐州, 与反贼穆渊沆瀣一气, 占据了朕的大半江山。” “若无燕国公, 南燕百姓被倒燕派肆意虐杀□□, 必定对我大渝积怨已久, 民心乱了, 诸位今日又如何能安然在座,享中秋之欢?” “朕再说最后一次, 今日,希望诸位明白,朕对燕国公, 是行感谢之大礼,而非行恩赐之奖赏。若有人再忘记了这一点,口吐不当之言,朕便教他从头把书读起,待懂得了知恩图报的道理,再来做我大渝的官!” 薛景泓沉声说完,居高临下地睥睨了郭浩儒一眼,道:“爱卿,听明白了吗?” 郭浩儒为人清高自傲,被如此当庭质问,一脸羞愤竟不欲回答。一时僵持在那里,所有人都看出薛景泓的脸色越来越差,都心惊肉跳。 正在这时,宰相陈秉公先迈出一步,他高呼一声:“微臣领旨!”跪伏叩首。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像是被点醒一般,纷纷跟着陈秉公的动作一齐跪下,山呼万岁。 郭浩儒见此情形,也终于屈服了,顺杆而下,高呼陛下圣明。 经此一风波,众人方对穆崇玉的就座心照不宣了。 原来陛下右手边第一的位置是留给燕国公的啊。有人这么后知后觉地感叹道。 月上中天,树影婆娑,宴至半酣。 酒喝到一半,方有人去给穆崇玉敬酒寒暄。有人是好奇,有人是试探。更多的久历官场的老官们是“顺圣意,秉圣旨”,觑着薛景泓的脸色来到穆崇玉的席前,推杯换盏。 穆崇玉来者不拒,含笑相迎。 席前的酒盏空了一次又一次,穆崇玉皓白的面颊渐起红霜,被烟紫的长袍衬得如同落日的飞霞,让人移不开目光。 薛景泓看在眼里,他漆黑的眸光微暗,顿了又顿,到底示意了下身旁的侍从。 侍从又来到陈秉公身旁耳语一番,陈秉公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