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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情,他明明在急促的呼吸却好像没有汲取到氧气,被邵辉捏着的手也猛然掐紧。 先心病,他硬是将人吓得旧疾重发到如此地步。 第四章 邵家住的是很常见的复式楼,七楼顶空高,一家四口人居住非常宽敞。一楼除了独立的卫生间、半开放餐厅和小客厅,只有两间面积不大不小的卧室,面积累加起来比二楼大人居住的主卧室还要小一点,可供陈列物品的空间较为有限。 邵清明和邵辉屋里的物件其实都差不多,简单干净的单人床,原木打造的学生桌椅,靠墙立着衣柜和书架,向阳的那面有垂着纱帐的飘窗,整体装潢风格偏北欧,是很标准的男孩的卧室。 他们住校时间都很早,从初一开始就不常回家,生活的痕迹在小小的房间里难以寻觅,就好像他们还是离开的时候,那么小,那样稚嫩,考虑的东西也那么简单。但其实是有改变的,邵清明的书架上多了邵辉不爱看的文学书,抽屉那里上了他打不开的锁,连邵清明的人,都渐行渐远,踪迹难言。 邵辉将邵清明抱起来放到床上,从床边书包里找出水瓶,又在桌上拿了药,火急火燎送到邵清明唇边,看着他艰难地吞咽下去。 明明讨厌眼前的人,却渐渐有舍不得的情绪。不敢去想如果他病发了,治不好了,有一天离去了会怎样,恐慌的触手在心脏周边试探着,繁衍着,趁其不备就涌入血肉柔软处,攻城略池,大肆扩张黑暗的领土。 他抬手轻轻拨开邵清明额间散落的汗湿的短发,看见那张清秀的平凡却动人的脸,指尖一寸寸滑过少年柔嫩苍白的皮肤,竟有些许吻下去的冲动。 邵辉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回溯到十二岁以前,而原因……他看着邵清明紧阖的不安的眼睫,眉宇间有些落寞。 他对情势的理解,和邵清明是不一样的。 十二岁,小升初,是邵辉和邵清明感情的一道分水岭。 邵辉十二岁以前一直真心将邵清明看作哥哥,那时候,他没有邵清明那么明白——养子和亲子到底有何不同。大人都说邵清明身体不好,所以不能和邵辉做很多活动,只能在家静养。邵辉有时候羡慕他,有时候也可怜他,学前教育的早教班有很多很多小伙伴,可他的哥哥只有保姆陪他玩,比起辛苦的学习,邵辉偶尔觉得孤单一人更凄惨。 那些对彼安逸此艰辛的不满和针对,到底是小孩子的恶意,大不过天性使然的善良。 有时候外人欺负起邵清明,邵辉也主动站起来护他,说邵清明是他哥哥。弟弟的外冷内热邵清明有所感知,始终坚信邵辉不坏,只是喜欢闹脾气而已。 而十二岁,他们进入初中,涉世未深的少年开始在意场面,本是彼此之间无足轻重的贬低不经意就有了分量。特别是邵清明,他越来越不能忍受弟弟的不尊重和嘲讽,也许是因为童年遭遇赋予他的敏感自尊心,也许是因为邵辉太优秀,对比起来他确实平平无奇。 他们彼此刺伤,却装作云淡风轻,哪怕背后淌血落泪,也不愿低下高傲的头颅。 可邵辉怀念从前,希望天地间只有他和邵清明两个人,那样的话,他就不需要千方百计地找邵清明的麻烦,只为了哥哥能多看他一眼,和他说一句话。 “你滚开!”清醒过来的人声音还是飘的,虚虚渺渺不着力气,情绪却剧烈地起伏,“你滚!滚!我不想看见你!” 邵辉将推搡他胸膛的手腕一手捉住,刚刚泛滥的怜惜又成为了一锅燃烧的热油,烧得他眼睛黑亮可怖,“哥,你可想好了,你让我从我家里滚开,可有资格?” 方才还在激烈挣扎反抗的邵清明,突然就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他被邵辉强制虚抱在怀里,姿势蜷缩好像危在旦夕的困兽,可他不可以攻击阻碍他自由的牢笼。他注定逃不了,不论是邵辉的刁蛮,还是邵辉说的那些话。 他没有资格的。承了邵家的情,冠了邵家的姓,他的人生是邵家扶持着书写的,小到日常一蔬一饭,大至幼年手术疗养,他本是被人丢弃的一条性命,天地间任生任灭,无人在乎,是邵家给了他栖息的土地,以及安稳的生活。 他好歹拥有了普通孩子能拥有的东西,有家长有户籍,有来历有归期。 不经意间,微凉的湿意染了衣襟,衬衫领口被眼泪濡湿,温度渐消,宛如千年寒冰贴于肌骨外,浑身上下到脚尖都冻得冰冷。 邵辉伏在哥哥身上,失神良久,才发觉怀里人压抑的啜泣声,邵清明似乎很小心翼翼不愿被看见,哭得很安静,很乖巧,若不是他偏过头依旧遮不住那尖峭的闪烁着水泽的下颚,邵辉几乎不能确定,他很少哭的哥哥,居然就被自己欺负哭了。 一时间良心全回来了,他懊丧地埋怨着自己刚刚说的话,他并不是真的将邵清明看作外人,只是和邵清明作对养成了习惯,一旦逮到机会羞辱对方,总是下意识选择最恶毒的语言。 他安抚地轻轻拍打着邵清明的脊背,摸到少年瘦削身量上突兀的骨架,忍不住又是心疼。 “哥,我——” 邵辉正欲解释,母亲的敲门声恰恰响起,倒不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只是叫俩孩子来吃饭。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七点半,她一说,邵辉才觉得有点饥肠辘辘的样子。 “就来!”邵辉答应一声,低头吻了吻邵清明的发顶,怀里人果然颤抖了一下,“哥,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邵清明从他怀里退开,卷了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闷声道:“我不舒服,就不去了。” “哥——”邵辉抬手扯棉被,却发现邵清明裹得好紧,似乎是真的伤得不轻。 那边母亲又喊了一声,邵辉没办法,只好轻手轻脚地离开哥哥房间,关门时还仔细地掌握了声音,一点嘈杂的声响都没有。 邵清明在确定屋里没有人之后,才犹犹豫豫地从被子里探了头,一门之隔,隔绝了屋外所有的不属于他的温情,刺目日光灯照耀着他和影子的形单影只,他以为有些无法诉诸于口的情感,最终会湮没在他的心里。 可一旦挑开伤疤,化脓后的血水和疼痛还是铭心刻骨,哪怕后来邵辉施舍了温柔,他还是被伤到了,且伤口很深,不知哪天才能痊愈。 邵清明决定不再多想。 昨夜熬夜做作业,今早起了大早床,从学校颠簸到家里又到城郊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