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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讨价还价了,费半天劲换了半只鸡,赶在老秃鹰找到他之前吃饱喝足,被老秃鹰如法炮制,把吃进肚里的东西统统吐个精光。 与前面这二位在智商和行为上别开生面的小天才相比,默默无言、任劳任怨、既不过分出格也不过分愚蠢的正常孩子胡愧槐,才令凤把头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一言难尽、独具一格的爱好——他在找死方面简直是以一种虔诚的匠人姿态和狂热的信徒理念,一刻不得消停的钻研、探索! ☆、第十章 凤把头对胡愧槐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孩子相当早慧,当初朗权栋把他抱回船上时,还是婴儿的胡愧槐有着宁肯屎尿齐流也不为别人添麻烦的罕见天资,当然他不会说话也是这项天资的原因之一。可他稚嫩清澈的眼眸中绝非是任人宰割的懦弱,也不是既然之则安之的坦然。 胡愧槐在岛上的表现叫凤把头终于想明白,这孩子对于生死和人事不过是超乎寻常的冷漠,活着对他来说并不值得庆幸,死亡也并不令他恐惧。 他似乎从睁开眼的那刻起就知道人是一无所有的来也是一无所有的去,在这个来去过程里的见闻和得失他都不感兴趣,对别人的恩惠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对构陷污蔑既不感到难堪也不觉的耻辱。 甚至到现在凤把头还想不通,胡愧槐当初为什么要在台风天去救朗权栋,难道是出于一种义务上的回报? 他这次之所以选择带胡愧槐出海,一是觉得他这份心性经过打磨可成大器;二是怕他在岛上遭受太多流言蜚语,虽然他不在乎,但他可能觉得活着实在无趣,万一想不开自杀就太可惜了。 而胡愧槐在船上生活的这些日子,他的眼睛渐渐绽放出光彩,整个人透出一股莫可名状的精神头儿。具体表现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法儿抽出空当,去跳海潜水。 以各种姿态,如鲤鱼跃龙门式从甲板上一个打挺翻身入海,如倒栽葱式从船艏一蹦、整个人带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狠劲儿笔直攮进海,更甚至把自己呈现出一个“大”字像只镇定沉着的王八不怕疼痛地啪唧砸进海,各种想象不到的姿态,各个高度,各个时间段,只要他空下来,他就一定在海里。 有一次他洗衣服洗到十点才滚去睡觉,第二天凌晨两点就起床擦甲板,一个人勤劳肯干地做完所有船务,在三点半以猫扑耗子的矫捷速度避开值夜的水手,当水手听到那声熟悉的海中人体击打乐,忙不迭叫醒睡梦中的凤把头,这崽子在热成像仪上已经离船有好大一段距离了。 他这种瘾君子般的劲头让不少人猜测他是在海里找到了宝藏,或者偷赴姑娘。 而他确实找到了宝藏,他潜水的深度一次超过一次,在海里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漫长,星光在黑夜中闪烁,海洋中有比星光更令人眩晕的夺目光彩。 他喜欢耗尽肺里的氧气,由此产生一种濒临爆裂的憋闷,短暂的窒息后,刹那又恒久的晕眩袭来,他感受到死亡的魅力,因此便要一遍又一遍直面死亡。 那是前所未有又铺天盖地的平静,在这种巨大的平静中,海水的流动摩挲着他的皮肤与骨骼,而血液由初时的急奔到后来的滞缓,更会与流动的海水有着同样的频率,甚至是同样的方向。 他在海里打转、飘落、徜徉,要与海化作一体,要鱼群在胸腔里穿梭,要水母在大脑中跳跃,要巨鲸和白鲨啃噬他的心脏,直至他的心脏在它们体内一同游向更深更寂静处,变成鲸落,无声无息地滋养海底万物。 他为自己的幻想感动得几乎落泪,因为他究竟去不到他奢求的深海,也许他拼尽所有的脑细胞建造的想像都不及那真实的万分之一瑰丽,他独立藐小的个体在海洋的浩瀚面前就仿佛是水中的气泡,哪怕她轻轻的一个抚摸,也会脆弱地化作虚无。即便可以永生,也有他到不了的地方,即便双眼可以直视太阳、洞穿黑暗,也有他看不到的秘境。 他不要再回到陆地,不要像那些庸庸碌碌的人在田埂间汗流浃背,劳作到死也领会不到这抹蔚蓝的真意;不要变成跪伏于欲望的千万面孔的其中一个,即使金山银山高楼壮景,也抵不过大海的一个转身。 他虔诚的卑微使他每每在濒死之前惊醒,所以他一次次克制住自己奔赴死亡、真正融于大海的冲动。可冲动就像男欢女爱时终将来临的高潮,死亡的平静与大海的温柔给予他无与伦比的快感,他抑制不住喷涌的内心,要永远沉落……有好几次他都是失去意识后又被水手抢救回人世间的。 所以凤把头才感到万分头痛,拿什么才能拯救一个热爱死亡、就好比野狗发|情时执着于寻找母狗的孩子呢?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他们第一次上岸—— 这三个孩子跟随大部队来到一座颇具繁华的小岛,漫天的磁悬浮列车在眼花缭乱的高楼大厦间穿梭,大厦外墙那一个又一个目不暇接的宽大显示屏令他们瞠目结舌,一条街上的行人,比他们整座狼鱼岛的村民还多。 朗太辉和奔福行走其中,禁不住抬起头仰望屏幕上的巨人,嘴角流下痴呆的口水。其中最吸引他们目光的,是一个身着红皮衣的姑娘,她前所未见的娇嫩脸庞和皮衣下高高隆起的奶白色胸脯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他们的眼眶。 那姑娘头上戴着对可爱的红耳朵,撅起嘴巴对他们抛了个飞吻,声音清脆如风铃: “红石科技,打造最新一代学习机,不分男女老少,轻轻一点,任何知识光临您的大脑——只要一首歌的时间哦,mua~快来馆体验吧~” 朗太辉整个人都酥了,脸胀得比老秃鹰倒吊他时还红。他清楚地看见巨人小姐姐对自己浅笑嫣然、频送秋波,正想问去哪儿找她,屏幕突然一闪,又出现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巨人,也对自己张开怀抱,说了一串他听不懂的鸟语: “Wele to Red Rock,we……ba~ba~ba~~” 他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纸壳箱呆立在原地,头一次因为备受瞩目而感到羞愧,他想问问那对男女巨人怎么会认识自己,就正好有个红旗袍姑娘走到身边,姑娘给他鞠躬,他也慌乱地鞠躬,纸壳箱因此掉在地上,立即有陌生人为他捡起。 姑娘温柔地拉住他的手,“您好,我们红石科技馆的专车已为您准备好,请问您是现在入馆体验,还是先搭乘专车去别的街区?” 朗太辉手足无措地看着停在两米开外、似船非船还闪闪发光的红盒子,这个红盒子比空中飞来飞去的长条虫更漂亮夺目,而且竟然是为自己准备的! “我……我……”他简直激动的不会说话了。 “不需要。”凤把头折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