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民国] 第76节
笑了笑,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边去, 也不会冷战,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自己站在客厅的时候, 就特别想煮甜汤喝。 她做饭很一般,但是做汤还是可以的,因为简单, 甜汤多放一点材料就会好吃很多的。 年前买的年货也很多,都带不走了, 留给门卫了,这边门卫佣金是照常的, 只是两位佣人已经不用了, 很简单的鸡蛋酒糟汤。 里面她还切了一点黄油进去, 然后红枣枸杞,再加了一点苹果。 自己尝了尝,亲自端着一碗去给大太太,大太太那边还没有休息,见到她进来,很高兴,晚上的时候,也很想人家跟自己说会儿话,越年纪大了越孤单,然后晚上其实睡不着的,很久才能睡,脑子里只能很无聊的一直想事情。 翻来覆去的想,这样好打发时间,“去上海喜欢吗?” 扶桑自己陪着她一起喝,两个人的关系,今天晚上最近,她盘腿坐在二太太的梳妆台前,背对着镜子,这个时候显得跟个毛丫头一样,二太太看她穿着睡衣,才想起来这也是个孩子,有点疼她,“到时候那边好吃好玩儿的都多,你家里人呢离得我们也很近,我也没去过,心里也怕露怯了。” “到时候啊,你带着我们到处看看。”她的眼睛慈祥而温和,还带着一点坦然,那边有个小的,她去了的话,是有一些面子上挂不住的。 但是也想的开,扶桑有点心疼她,她这人呢,怜老惜贫,特别的善良,但是又不自轻,“太太,您到时候去了就是富太太,什么都不用做,上海滩爱钱,您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的阔太,谁敢讲露怯呢,没吃过没玩过的不打紧,咱们北平吃过玩过的东西,难道就比上海差了?” “她们吃过玩过,会跳舞会做点心,依我看啊,依旧不如您,您会绣花儿会描花样儿,会打叶子牌还有一手好字儿,又不是人一定要十八般武艺都要会,您这样体面的人,站在那里笑一笑,什么也不做,大家伙儿都得夸您一句,端庄内秀呢。” 她自己嘴叭叭叭的,越说越可乐,有点放飞自己了。 二太太也是头次见她这样能说,但是她甜啊,她哄的让你脸上的褶子都开了,听的人高兴的小鹿乱撞一样的,夸的很有画面感。 她就喜欢她这样子,她这个儿媳妇啊,是真的好啊,很合她的心意,对什么都不怕,都热热闹闹地往前冲,俩人很是躺在床上说了好一会儿话,说二老爷的,宋旸谷的,都是以前的事儿,扶桑也说小时候跟小荣的事情,说姑太太厉害着呢。 她还想的很美好,“等去了上海,我就联系我大哥,他在成都了,我妹妹也不知道有没有着落了,到时候我带你们啊,再去成都那边看看,那边儿是天府之国。” 二太太有人带她玩儿吗? 没有。 一方院子,闺门交际罢了,大宅院就是她的一生。 丈夫儿子都没有一个带着她南北看看的,扶桑愿意,她就拉着扶桑的手,好一阵儿的暖和。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宋旸谷听了几句,就退出去了,他是来找扶桑的,最后坐在沙发客厅里面去,等着扶桑出来的时候还在犹豫怎么跟扶桑讲话。 就听她指着锅,“喝甜汤了吗?我觉得今晚的很好。” “哦,哦还没有,我尝尝。” “你自己盛,凉了的话就热一下。” 宋旸谷就喝一口,冷了,但是不那么冷,“还可以。” ok,那你就喝这种的吧,我现在也不是很想帮你去热,不是很心疼你,因为我喝过热的了,扶桑的个子也是高挑的,掐腰的睡衣显得格外的细瘦,她的骨架不秀气,但是她的腰身就很瘦,“嗯,那你多喝一点。” 脸上还带着高兴的样子,宋旸谷打量着她,他也是会看人眼色的,也不是不会看。 筋拽拽的过去,冒出来一句很直白的话,“你明天跟我一起留下来吗?” 还是说了那句话,也是很想有人陪,有人留下来对不对? 他难道想一个人过日子。 扶桑一听就笑开了,脸扭到一边去,也不看他,有些打击报复,“不了吧,我觉得出国选择更好一点儿,以后记得多陪陪妈,不过大概率找不到我这样的太太了,你知道,我在家里,很热闹的。” 然后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就就走了,她现在心情才是高潮,你求着我了吧? 打击报复真的很舒坦。 宋旸谷给她差点没气死,什么态度。 你想走,大概率还不太行呢,俩人就很有意思了,较劲儿。 早饭吃的很好,路上也很好,上车安顿下来也很好。 等差不多五分钟发车的时候,宋旸谷就起来了,他今天罕见地穿西装,二太太还夸他精神,“要到哪里去?” “嗯,我下去买点特产,爸喜欢吃这边的糕点。” 二太太不知道几点发车,车票是到宋旸谷手里的,他自己掐着,然后喊扶桑一起去,扶桑心里清楚的很,怕是要跑路,自己在里面就不出去,“你自己去吧,快一点儿,不然发车了怎么办?” 承恩就很积极,向来为宋旸谷分忧的,“我去,我去,您别去了,人多挤着了,不好上来。” 这车厢是包间儿,姑太太咕哝着,“早知道我们家里买了,怎么不早点儿说。” “不用,很快就好了,”宋旸谷就有点着急,拉着扶桑的胳膊,“你不是也喜欢,走,跟我下去一起看看去。” 要不是人多,扶桑就笑出声儿来了,你也有今天啊。 她笑的就很恶劣,“我不去了吧,我累,人多挤着我了。” 宋旸谷也很舍得弯腰,一个大男人,这个时候弯腰不犯天条对不对? 很是和气地哄她,“马上就好,来,我站在外面,你在里面。” 扶桑眼睛弯弯地,对着他勾手,“你来,我只对你讲一句话。” 宋旸谷弯腰,其余人头都撇开,扶桑的声音吹着宋旸谷的耳朵,“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我觉得还是你自己过比较好,你跟我讲的,大上海,好吃好玩的多,承恩会把那边产业都交给我对不对?” 说完,语速又轻又快,宋旸谷几乎没有听清,但是听懂了,气的恨不得一把拽着她脑袋下车,自己冷哼一声下车。 也不去买,就站在扶桑的窗外,扶桑怪高兴,给他打个飞吻。 很热烈,在冬天的早上,太阳刚升起的时候。 车子缓缓开动,二太太都没有反应过来,宋旸谷就不见了。 “还没上车呢?” 几个人就急死了,然后扭头看着扶桑还伸着脑袋对着人家一边飞吻一边拜拜呢。 二太太当场就变脸了,什么亲女儿什么好儿媳,都假的。 她现在就恨死扶桑了,“你知道他不走?” 扶桑点点头,“其实也不知道,但是他刚才喊我下车,想要我陪他的。” 二太太没想到这样,她恨不得下车陪儿子,话没有思考一下就说了,“你怎么不下去呢,你陪陪他多好。” 姑??x?太太一把拉住扶桑的手,笑了笑,皮笑肉不笑,“不是要去上海,那边都接应好了,兴许有事儿呢,他忙完就上来了。” 几个意思啊? 你儿子不走,留着我姑娘在这里受罪,北平眼看着要给人挤兑死了,日本人一天一个花样儿,早上城门口还挂着人头呢,说是城里特务的,满街道上面抓人。 不走也就罢了,这都走了,扶桑八辈子不能让她回去。 一个不许,两个不许,就承恩伤心,“三爷一个人怎么办啊,加班回来煮面的都没有。” 扶桑也心疼,“他其实也会,就是一个人,兴许也安静了。” 二太太真的看她就眼睛疼,头就转过去了,她决定了,一下车就跟二老爷讲,这个儿媳妇不能要,太会骗人了,你陪他怎么了? 她当刚才俩人打什么机锋的,她儿子在这里磨蹭非拉着她一道儿下去。 宋旸谷你说,从下车就盯着扶桑看,就很阴郁地看着,想着这人不能走吧,哪里能一个人走呢,他都求她了。 结果看到车都走了,眼睛都酸出眼泪来了,结果人对着自己摆摆手,挥手高高兴兴地走了。 什么玩意儿?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昨晚上进很多水,才会为她考虑很多,让她跟着一起去上海,自己留北平。 绝对的。 这人去了他都想到了,那是鱼入了海,鸟上了天啊。 他现在心理落差就特别大,特别不平衡。 扶桑现在在这一对母子俩的心目中,就是白眼狼,就是不着调,就是靠不住。 太招人恨了。 你去过好日子,我就得这样呗? 西北风嗖嗖地刮着脸,日本人巡逻队在火车站一波一波地,宋旸谷灌了一肚子的风,光站着就觉得胃疼了。 他现在就觉得,一开始就直接留她下来,省的多事儿,他先前是可怜她在北平受苦,但是谁可怜他? 人就不能有太多的同情心。 宋旸谷这会儿扶桑要是在跟前的话,真的能呸她一脸。 -------------------- 第88章 可爱的婆婆 姑太太自己怪不舍得, 到上海第一晚,落地儿就哭了,她就不爱在外面跑, 就是想着在北平, 可是她是祁人, 大祁没了,祁人没有多少影响的, 像是他们家里,本来就是穷的,大祁不在了日子更穷了一点罢了。 其余的倒是没什么, 但是日本人来了就不大一样了,他们在天津的伪政权, 就拉着祁人一起干,不少人都去了,姑太太在族里面, 也是有年头的人了,如今又是孤身一人, 正蓝祁里面, 便有人劝她一起。 她不去,扶然的胳膊是怎么没的? 她弟弟是怎么死在外面儿的? 如今一家子又是怎么远走四川的? 因此扶桑南下的时候,她便跟着一起来的, 但是也有自己的心思,她也不大爱跟扶桑在一起过日子, 老觉得女孩儿靠不住的。 最后烧坟头香的,还是儿子, 她就看重扶桑。 看着扶桑犹犹豫豫, “也不知道你大哥怎么样了?” “这里离着四川近不近啊?有火车是不是?火车能直接到是吧?” 她的话就很多, 小荣揣着手,上海冬天的冷是湿冷的,从骨头里面钻进去的,他们又没有烧炉子的习惯,只有一个小炉子烧热水烧饭吃的,不保暖。 霞飞路上洋房像是一个新的世界,小荣冷飕飕地站在阳台上,看着车水马龙的世界,他心思细的很,姑太太这样说,他就不大好说什么,只能很委婉地劝着,“咱们好容易来了,谢了二老爷给的票,不然北平城里面,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呢,一人一天就八两粮食,沿街讨饭的不知道多少。” “怪道大家都往南边儿跑,你看看这街上,人人都体面的很。” 姑太太没见识过,看着人家的衣着打扮确实好,扶桑刚上楼,她跟老马出门去采买的,“上海人好靓衣,家里肚饿也要穿体面,出门在外都看重头脸,先看衣服后敬人,所以这边偷衣服的多,以后衣服可以在阳台上晾晒,院子里面会有小贼。” “寓所里面请个老妈妈来,帮忙买东西订东西都好,钱给的多,做事情还是可以的,要去哪里,外面有黄包车,排着队的等客人,去哪里喊一声就好了。” 扶桑觉得蛮好,这里有一股喜庆洋洋的紧凑热闹感觉,不是那么压抑沉闷的散漫,你站在这里,完全看不出之前会战的痕迹,这个城市它回复的很快,它很有活力,愈合能力很强大。 因为它发展很快,很打拼。 二老爷在这边很多年盘踞是有原因的,晚上家宴,扶桑一个人去的,“下午的时候出门去转一下,累了就早点休息了,明天早上说来探望您,很谢谢爸给的票,能到上海来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