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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第132节

    许莼看他一直心灰,虽然不解,却也只能又宽慰了他几句,看他神色灰败,精力不堪,说了几句后便也请他好生养病的话来,便起身告辞,临行前谢翡无论如何都请他拿住那册子,在扉页专门写了字据,加了私印,连王府的长史也过来交代了一回,近日便要交接,竟是十分信任于他,许莼为着让他安心,也便都应了。

    出王府之时,看到整个王府冷清衰败,奴仆稀少,花草树木都无人修剪,楼台馆阁更是漆色黯淡,倒如古诗所描绘的“繁华有憔悴,堂上生荆杞”,不由更生了些悲叹。

    从顺平王府出来后他有些怏怏,看了看天色,便也回了宫去,唏嘘着和谢翊说着近日所见。

    谢翊淡淡道:“很多时候,都是自己逼死自己的,他心病过不去,谁也救不了他。朕已轻轻放过顺亲王了,他既承爵,自然便当翻了篇。既有志向,想做事业,朕难道不许他?朕一直缺人手帮忙,他却自己惊惧交加,闭门不出,忧虑成病。这还是之前太顺了,略受些挫折便遭不住,本来还以为能做些事的。”

    许莼:“……”

    他想了想:“也对,他再如何怎么也是个郡王呢,如何就看不开起来。本来若是身子康健,和我们行一番事业,岂不快哉。”

    谢翊自然明白,顺亲王服药而死,谢翡前半生梦碎,原来其后都是不堪真相,亲生父亲竟是真要谋反,而学的四书五经,都教他忠义仁德,他又担心要被皇帝猜忌,自然受不住。但他也不想与许莼说这些,只道:“苏槐去传口谕,命御医再去看看罢。”

    他看了许莼:“只是卿卿难得回京,昨日是落难的庄状元,今日是临终托孤的顺安郡王,明日该不会又是旁的什么人找你吧,方子静?沈梦桢?可怜朕竟轮不到一日。”

    许莼忍不住笑了,连忙上前:“臣来侍奉君上,既能专宠于君前,敢不尽心竭力?

    谢翊目光落在许莼修长脖颈上,不由伸出手轻轻摩挲,许莼嘻嘻笑着上前,二人好一番绸缪缠绵。当夜果然无事早早洗了安歇,两人一叙别情,却又被谢翊重新翻了旧账,取了那本画册来,寻了倒烧蜡烛等几式来要试。许莼心虚,少不得勉力侍奉,谢翊得以从心所欲,这才泰然安眠。

    然而三更天未明之时,苏槐悄悄在帐外低声说了句:“陛下。”

    谢翊一贯睡得警醒,苏槐一禀,他便醒了,看许莼因着疲惫尚且还安睡在被内,拉了被褥盖严实了,这才起身下床,披衣出来,问苏槐道:“什么事。”

    苏槐低声道:“宗室司来报,顺安郡王不好了。”

    谢翊略一思忖,知道这是御医也知道不治了,论理不该报来,但他白日也刚命御医去调治,想来御医知道不治了,便先报了上来,外边拿不准轻重,也报入内,宫里禁卫却知道今日许莼才去探过,自然也警醒,又报到了苏槐这里来。

    他道:“也罢,既已拜了许莼为师,算那孩子有些造化。你带御医去去顺亲王府,将那孩子接进宫来,命乳母和平日服侍的妈妈、婢女一并入宫服侍着。”

    苏槐连忙应了。

    谢翊想了下道:“朕记得尚未满周岁,还未起名。你去与谢翡说吧,这孩子赐名骞,骞者,飞举也,有许莼看顾,总能遂志,有所作为,不似其父之窝囊半生。”

    他又有些惆怅:“明日许莼知道,定然又要伤心了,终归也是太学同学一场,这回京得不是时候,什么事都撞上了。”

    苏槐应了,果然连夜出了宫城,亲自带了侍卫和内侍去了顺安郡王府,果然看谢翡色败如槁灰,气如游丝,看到苏槐来,也无力起身,只落着泪,已说不出话来了。

    苏槐看了也只觉得伤悲,低声道:“郡王安心吧,陛下有命,世子抱入宫中抚养,赐名骞。骞翥若飞,世子是个有造化的,有陛下和临海侯照管,陛下金口玉言:管他一世遂志作为,郡王放心。”

    谢翡目光先是一亮,之后又生了忧虑,抚养在宫中,陛下亲赐名,临海侯为师……今上尚未有子……他身在宗室,已依稀知道这孩子将置身于权力中心,谁知是祸是福?但挣扎着一会儿,到底释然……终究有这天下最贵之人庇护,又有许莼重诺好义,无论如何,总比自己这悲剧的一生过得更好。

    他徐徐吐了一口气,想起了那一个瑞雪落过的日子,他在园中举办宴会赏画,当时满堂朱紫锦绣,说不尽的诗画风流。临海侯那是还是个十八岁少年,挥毫在堂中画了一幅梦蝶之画,那幅画随后就被宫里来人收走,他只随着皇上在宫里再看过一眼后,再也不曾见过。

    那一只蝶,是他随手所绘,只为试那西洋颜料。然而之后数年,他再也无心在这丹青上,数次提笔,终究再没画出什么得意的画作。

    如今思来,他当时意气扬扬,志在千里,那一只宝蓝色如烟云一般的随手所画的蝶,正如他前半生之一场大梦,富贵如流云散去,亲友零落疏远,志气萧瑟憔悴,荡然空空,竟是他画得最好的画作。

    他慢慢阖上眼睛,徐徐魂灵如那只蝶一般飘摇飞上九霄之上。

    第212章 闲事

    许莼第二日用早膳时, 谢翊便与他说了谢翡昨夜没了的事。

    许莼一怔:“我还派了人去津海卫请那两个西洋传教士来给他看看呢……怎的就忽然加重了?”说完果然难过,眼圈微微发红:“虽则当日结交为利,但从前在太学, 他还是照拂了我不少的, 也是志满踌躇想要做一番事业——昨日他还给我托孤, 也不知道那小世子如今有人照应没。”

    谢翊道:“朕已让人接入宫中抚养,有乳母有宫人照应, 不必担忧。”

    许莼这才放了心:“如此甚好,我听他说无嫡亲兄弟可托付,妻兄又品行不堪, 还担忧那孩子孤苦。”

    谢翊道:“倒也未必不堪, 不必听谢翡一面之词。他王妃严氏是之前顺亲王定的蜀地的望族闺秀, 其实还算温顺老实。”

    许莼诧异:“怎的娶这么远的?”

    谢翊道:“自然是看重蜀地世族, 陪嫁厚,严家又以为是王府世子,人物俊秀, 前程尽好,要说顺亲王当初打着亲家名头也和人家对方拿了不少钱,娶亲也很匆忙, 世子妃才嫁进门,事就发了, 严家当时就不满了。”

    “严妃又因生子去世的,对面一则恼怒于此, 二则之前嫌隙已生。严家多少也知道顺亲王的死有些不光彩, 多半是借着索取嫁妆的名义断交划清界线以免祸及家族。按理王妃有子, 嫁妆可留给世子的, 但谢翡是个清高的, 对方来闹,他恼火也就全退了,断了来往,那边也远在蜀地,本也不能托付的。”

    许莼这才恍然:“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这一点,嫁妆是小事,闹大了天下人都知道断交,这才是原因。”

    谢翊点头:“谢翡未必心里不知道,不过是堵着一口气罢了。但算他有眼光,挑到你,可知吾家麟儿,人人都知道性质朴好义气。”

    许莼:“……”怎么觉得这夸得有些阴阳怪气?他只好道:“孤儿持重金,总是不大太平,他大概也是听说我这里的分红比较稳定,便想着将家产寄存在我这里,还捐了一半……”

    谢翊又继续点头:“这救风尘的毛病想来是改不了了,只能时时替你兜底了。”

    许莼:“……”

    谢翊又道:“给你半月的假,整理家务,见见师生故交,该上朝就上朝了。军机处这边,若是有事,你还是得来议事。”

    许莼自然是应了,谢翊又继续道:“已吩咐了裴东砚将你每日行程报一份到宫里,若是他问你行程,不要不耐烦。”

    许莼嘻嘻笑道:“九哥怎么就知道我会不耐烦?我对裴统领一直很客气。”

    谢翊道:“朕有什么不知道你的,你不喜拘管,你家里长辈都不敢狠管你,猜也猜到了。”

    许莼想起从前自己破罐破摔逆子一般的时光,也不知这般瞎胡闹,如何一直走到今日,有些恍然,加上昨日刚见了谢翡,又思及从前,想起来一切改变都是从遇到九哥开始的,不由伸手悄悄又捏了一把谢翊的手臂,看谢翊衣冠严整,也不去闹他,只悄悄笑道:“我只受九哥的管。”

    谢翊含笑,想起许莼确实一直很听自己话,然而他身侧的侍从护卫却都知道他实是个十分任性的犟种。他只拍了拍他的手:“回国公府吧,别耽搁了,晚上早点来。”

    许莼道:“嗳,家里一堆人,不想回去。前天用了一顿家宴,连许菰都回京了,正等着吏部派选呢。”

    谢翊道:“你若不喜欢,朕让吏部把他再外派出去。”

    许莼道:“倒也不至于,他如今看着还算知趣。他在任上成了婚,娶了妻室,这次带着孩子回来了,我娘倒挺喜欢,说是个明理大方的,给我说可见没了祖母她们带歪,许菰还是知道好歹的。”

    “虽是小家碧玉,家境殷实,家里也粗通诗书,也出过举人的。我娘另外给他安置了一所宅子,离国公府也还算近。主要是两个妹妹也都订了人家,我爹不中用,他也能替我娘分分忧,这些家事,我如今也没空,他愿意出面去男方家交涉,总是好多了。又有堂嫂在,也能照应妹妹们,看看对方内宅如何。”

    谢翊点头:“对,你还有个弟弟也得了秀才吧。”

    许莼道:“嗯,前日还和我说也想去万邦学堂读书,我让他等等九畴这边的,看能考不。”

    谢翊笑:“倒有长兄的样子了。”

    许莼唏嘘:“要说我爹是真有福呢,什么都不用管,儿女们也都长大了。他之前迷上了造园子,这些日子忽然又迷上了游山玩水拜寺庙,这几天正在京郊的大慈悲寺与那里的方丈说着,要给他们寺庙捐修一座佛园,好修个来世呢,已住在那边半月了,只日日和僧人、清客还有当地的乡老们商议着如何修那园子。”

    谢翊笑了:“这倒也算是件正经事,大慈悲寺的主持方丈倒能找到你爹这样的冤大头来修园子。”

    许莼悄悄笑了下:“大慈悲寺的主持可是位高僧,他和我爹说,我是观音寺里的鲤鱼转世,因此才有金鳞之兆,又因着听了菩萨的讲经才转世为人,因此有着济世之大志,不好女色,不宜早婚,若是过早沾惹了红尘凡俗,便失了灵性,少了福气了。只当顺其自然,随缘而行。”

    谢翊忍笑:“这倒有些道理。”

    许莼道:“他甚至还与我爹说我这样的夙世佛缘,很该入了佛门,必有大成呢。说什么在俗世则为将相,定国安邦,出家则为高僧,济世传法。又说我爹是三世善人的福气之人,因此佛前灵鲤才托生在他膝下,我爹可信了!”

    谢翊不动声色:“原来如此?”

    许莼道:“可不是吗?原本他很是热衷于给我相媳妇的,自从主持给他说了这些神神道道后,他深信不疑,阿弥陀佛,如今一心一意只想做那大善人,天天捐灯舍粥的,现又要捐佛园造金身,立意要将那福气享到来世呢。”

    他抚掌道:“这一招好使,我如今已找了虚尘子那老道士,准备再添一把火!让他找机会堪舆的时候再给我爹添些话,说我若是成亲,大不吉于家人,嘿嘿嘿。”

    谢翊忍着笑:“不要太过分了,你这岁数,迟迟不成亲,总得有点明面上的理由才好。”

    许莼道:“嗐,如今人家一说亲,我爹就拿着那理由去塞别人嘴,估计别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正儿八经把这佛道的话当真的,只以为他是装傻充愣的回绝,便也不好再说。”

    谢翊放了筷子,起身整衣衫,许莼也早就吃好了,见状起身去送他出门上辇,谢翊挥手:“不必送朕了。”说着便要上辇,许莼却看了眼龙骧卫的护卫,纳闷道:“怎的回京两日了都不见子兴大哥。”

    谢翊道:“朕派他去扬州管庄之湛那事去了,等他和贺知秋抄点银子回来办学府。”

    许莼:“……”

    谢翊已上了辇走了。

    许莼站着好一会儿,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出了宫,先回了国公府,果然靖国公许安林已回了来,看到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倒十分高兴,絮絮叨叨拿了他要修的佛园的图来给他看,让他出主意。

    “你看,三十七重佛塔,每层都做壶门形龛,雕浮雕菩萨、云龙,主要供奉观音大士。园子里修碑林,邀请书法大家、文学大家写了佛经来镌刻立碑,再修藏经楼、放生池、讲经台,再请丹青大家来画壁画,定是极清雅了,你说好不好。”

    许莼自然无所谓:“修这些塔碑高台的,只供清谈讲经,谈禅说法,不够热闹。阿爹不如多修些殿阁游廊和大殿廊庑,供百姓们举办庙会,摆摊卖些衣食器用、图书文玩,岂不热闹。且这许多百姓来拜佛逛庙会,都知道是阿爹捐的银子,善行远扬,和尚们舍粥行善心,也方便。”

    许安林一听眼前一亮:“是极!”他立刻兴致勃勃站了起来召唤清客来,谋划着怎么改去了。

    盛夫人早已习惯他这样犹如孩子一般的行径,也不理会他,只吩咐许莼道:“你每日也忙,倒也不必日日都回来,如今菰哥儿媳妇倒时不时过来帮帮我,也算分忧了。至于你弟妹,也都要读书,你难得回来……”她迟疑了一会儿悄声道:“多尽忠些。”

    许莼一笑:“我好容易有半旬的假,陪陪爹娘不好么。等上了朝领了差使,阿娘想见我都难了,阿娘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说,我安排人弄去。”

    盛夫人道:“没什么大事,贺兰宝芝才回来,我与她正忙着生意。家事这里你两个妹妹都大了,也能分忧了,加上菰哥儿媳妇偶尔也过来,与两个妹妹相交得到亲热,她是个能干伶俐人儿,也省了我不少心。”

    许莼道:“阿娘向来会看人的,说堂嫂不错,必定就是不错的了。”

    盛夫人叹息:“卓氏确实不错,她也没遮遮掩掩,和我明说了因着菰哥儿挂念,她还是去韩府看了葵姐儿,请我务必宽宥菰哥儿和她。我有什么谅不谅解的,那是皇命处置的。听说头几年着实吃了不少苦头,那边到底是势利眼,但如今你得势了。那边待她宽松些了,倒是不缺吃穿的。卓氏带了东西上门去,葵姐儿只是哭,只求和离回家,愿意到庄子上住着。”

    许莼道:“阿娘该不会心软应了吧?”

    盛夫人道:“她自有亲兄弟,哪里需要我这隔房的婶婶替她伸张做主?我看卓氏其实是想探探我声口,我没接话,她是个聪明人,也绝口不再提过。想来她自己心中也有一本帐,怎会接回来,那可是犯了杀人重罪,宫中亲自处置的。我看她应当没和菰哥儿说,当然,也有可能菰哥儿假做不知罢了。”

    她说话上又有了些怨恨:“当初瞒得我二十年,如今装不知道也是极容易了。”

    许莼知道大房二房鸿沟已深,母亲虽说面上不计较,其实心中难免有着疙瘩,只含笑道:“无妨,等两个妹妹嫁出去了,弟弟也娶了媳妇,阿娘就清闲了,正可和贺兰小姐大展一番宏图。”

    盛夫人哪里听他甜言蜜语,只赶了许莼走:“你那边事也多,先忙去吧。”

    许莼知道盛夫人确实是手里一大摊子生意,懒得应酬他,只笑着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出来。

    才走出院子,果然便就撞上了许菰,许菰面色黑了些,蓄了须,显得老相稳重许多,正看着堂嫂卓氏抱着女儿先上车。看到他便行礼:“二弟。”

    许莼还礼道:“大哥哥怎么就走?不用了晚饭再回?”

    许菰道:“孩子小,不习惯,闹着回去午觉,这边二叔也忙着修园子,就不陪二叔了。”

    许莼道:“简慢了,那我就不送哥哥嫂子了。”

    许菰却道:“我知道二弟领了军机处的事,忙得很,如今倒有一桩事,要告诉二弟,人言可畏,还当警醒些。”

    许莼诧异:“什么事?”

    许菰道:“那礼部的状元庄之湛,前些日子因着谏言新式学堂,听说被贬官在礼部当差,与范牧村同办新式学堂。然而前晚不知如何在家里竟然无端被强人掳走,那贼人深夜用火雷将院墙炸开,当着庄状元家人的面,将庄状元掳走,此事实在惊世骇闻。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的差人四出,查了两日,如此大的动静,竟一点痕迹没查到。”

    许莼道:“哦,这与我何干?”

    许菰看许莼今日穿着一身深紫色袍,丝光流溢,衬得肌肤白皙似玉,日光下昳丽无双,然而说话却自然而然带出了上位者的威仪和矜贵来,心中又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笑道:“就是这桩悬案,本来为着太过骇人,恐百姓知道了不稳,京兆府那边并不许声张的。但那庄之湛平日同僚同乡甚多,庄家又是望族,其族叔刚好到京里探他,此事到底还是传扬开来。”

    许莼有些不耐烦:“然后呢?总不会觉得是我做的吧?”

    许菰有些忧虑:“那庄之湛偏巧失踪前,正要与人联名上书参劾你,兴办新式学堂触动国体……你偏偏又掌握火器厂,要知道这京里是不许私藏火器的,少不得有人猜测,是你要灭口……”

    许莼:“……”

    许菰看他神情,倒安心了些,自己这个弟弟一向心无城府,如今这样神情,正证明了他与此事无涉,他本也相信,虽然数年不见,但以许莼一贯品性,绝不至于会做这样的事,只宽慰他道:“总之你当心些,众口铄金,总找机会还是要平息了谣言才好。”

    许莼作揖:“多谢大哥哥提醒,我会注意的。”

    当下两边一揖分别,许莼看许菰上了马车携妻女离了二门,转过脸冷笑了声:“庄之湛,呵!等他回京,定要都讨回来。”

    春溪和定海看他这般,不由有些担忧,对视一眼:“侯爷不如和皇上禀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