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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陷黑月光 第67节

    裴邵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离开。

    褚方从里面出来,站在他身边,点燃了一根烟,眯着眼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缓缓吐出一口烟:“别告诉我你没怀疑贺莹的别有用心。”

    裴邵没有接话。

    ·

    贺莹推着顾宴在花园里绕了一大圈,听着他不停地吐槽裴行正。

    让他们父子关系真正破裂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在顾文君去世后不久,裴行正就把裴墨给带了回来。

    那时候的顾宴才十岁,顾文君非常疼爱他,几乎把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他身上,他对顾文君的感情也很深厚。

    顾文君把他保护的很好,裴行正的花边新闻从来没有传进过他的耳朵里,也从来没有在顾宴面前说过裴行正半句不好。

    在小时候的顾宴眼里,裴行正虽然经常不着家,但是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礼物,和他玩,对他的要求有求必应,算得上是个好爸爸了。

    所以当裴行正在顾文君去世后不到半年时间,就把林冰玉和裴墨带进裴家之后,他在顾宴心中好爸爸形象彻底崩塌了。

    自此之后,顾宴渐渐了解到了更多裴行正的八卦新闻,看清了自己一直敬爱的父亲的真实面目,父子关系也自此开始变得恶劣。

    最后他得出结论。

    “我要谈恋爱就只会跟我喜欢的人谈,而且这辈子都只喜欢她。”

    这样天真又孩子气的话。

    大概也只有二十岁的顾宴才能这么笃定的说出口了。

    贺莹没有接话,只是有些羡慕。

    他真的被保护的很好。

    他可以无所顾忌的针对裴墨,甚至当着外人的面给裴行正脸色看,顶撞他,却没有任何人指责他,所有人都在宠着他,让着他。

    “怎么?你不相信?”见贺莹没有接自己的话,顾宴忍不住扭头看她,然后就看到她正望着他,脸上有些怔然羡慕的神色,不禁一怔。

    贺莹笑了笑:“没有不信。我只是觉得能被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一定很幸福。”

    顾宴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转过头去不看她了,脸上有点发热,小声嘟囔着:“那当然了……”

    贺莹刚要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却看到裴邵正往这边走了过来。

    顾宴也看见了,有些诧异地叫了一声:“哥?”

    裴邵径直向他们走过来,站定后先看向贺莹:“你先进去,我有话跟顾宴说。”

    贺莹低头对顾宴说:“那我先进去了。”

    顾宴点点头。

    贺莹又看了裴邵一眼,他一直在看着她,眼神幽暗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裴邵和顾宴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很有可能与她有关,她试图从裴邵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但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能在忐忑中先离开了。

    顾宴抬起头,看向裴邵:“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路灯照在他微扬起来的脸上,有一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信任和天真,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与之相比,裴邵却沉默着站在一片阴影中,半晌,只听到他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生硬又突兀地抛出一个问题——

    “你喜欢贺莹?”

    ······

    顾宴心跳骤停。

    第60章 疏远

    ◎她的脸色随着顾宴的话一点点黯淡下来,融入了漆黑之中。◎

    “哥, 你、你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顾宴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听到裴邵嘴里说出了贺莹的名字。

    而裴邵看着他明显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的反应, 眼神沉冷下来,声音却依旧是波澜不兴的语调:“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贺莹。”

    这回顾宴听得很清楚,他刚才的确没有听错,瞳孔都震颤了一下, 心跳的剧烈,苍白的面色泛上潮红, 眼神闪烁。

    居高临下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的裴邵,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拖拽着往下坠了坠,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

    然而紧接着,顾宴却结结巴巴的否认了。

    “怎么可能!哥你胡说什么呢,我、我怎么可能喜欢贺莹……”

    裴邵俯视他, 无形中带着压迫感:“顾宴, 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顾宴心慌意乱中并没有注意到裴邵在听到他的否认后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缓和下来, 只是本能地逃避, 更加坚定地说道:“我说的就是实话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贺莹?她只是我的护工,我就是、就是跟她聊得来, 关系好而已,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啊。”

    裴邵的眼神深幽莫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冷淡的一点头:“那就好。”随即很自然地转开了话题, 难得的聊起了家庭内部矛盾:“他回来过完生日就走了, 待不了几天, 你如果不想在家里住, 我可以安排你出去住几天。”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裴行正。

    顾宴只觉得刚才从裴邵身上感受到的压迫感忽然消失了,又听他转开话题不再说贺莹的事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也没察觉到这话题转换的实在突兀,只说:“要走也是他走,我才不走。”

    裴邵没再说什么,“外面风大,回去吧。”

    离开的时候,他淡淡地转头扫了一眼一楼某个房间的窗户,那里漆黑一片,没有光亮,只是窗户似乎并没有关紧,开了一条缝。

    一窗之隔。

    贺莹站在一团漆黑的杂物间里,在她面前是一排摆满厨房用品的置物架。

    她为了听到裴邵和顾宴的谈话,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这间杂物间,杂物间的窗户离他们刚才谈话的地方距离不到三米,她把窗户推开了一点点,足以让顾宴的声音传进来。

    她并没有听到裴邵和顾宴之前的对话,却刚好听到了顾宴饱含震惊和情绪激烈的反驳。

    她的脸色随着顾宴的话一点点黯淡下来,融入了漆黑之中。

    裴邵和顾宴离开了许久,她仍旧独自留在漆黑的杂物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自嘲的笑笑。

    原来她做的那些事都是无用功。

    她像个自导自演的小丑,自以为离目标越来越近,胜券在握,实际却是一场空。

    ·

    顾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忽然感觉贺莹对自己冷淡了许多。

    她还是跟之前一样,对他百依百顺,把他照顾的很好。

    但是,她不再主动跟他聊天,也不再有那些自然又亲昵的小动作了。

    她还是对他笑,只是那笑容很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敷衍。

    是一种不动声色的疏远和冷淡。

    顾宴有点心慌,心慌中还参杂着几丝心虚。

    他眼巴巴地看着贺莹端着水果进来,弯腰放到他旁边的茶几上,然后就准备转身离开,他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叫住她。

    “贺莹。”

    贺莹转过身来,看着他,很平静的表情:“还有事吗?”

    顾宴被她那双清亮又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盯着,莫名的有些紧张,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画笔,盯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贺莹眨了一下眼,脸上露出一个虚浮的微笑来:“没有啊,怎么了?”

    顾宴的喉结滚了滚,说:“没什么,就觉得你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贺莹笑了一下:“没有,可能是昨晚上吹了风吧,不大舒服。不用担心我,你继续画画吧,下面有点乱,我去帮帮玲姨,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顾宴:“哦、好。”

    就见贺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贺莹一切都表现的很正常,可他就是觉得她冷淡了许多。

    ·

    楼下的确很乱。

    因为裴行正要在家里办生日宴,他向来看中排场,每年的生日宴都办的排场很大,宾客无数,自然得请专业的策划团队过来筹办,今天负责布置场地的团队就开始入场了,三四十号人,在家里进进出出,还有各种布置的道具运进来,到处都乱作一团。

    裴行正倒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把这个烂摊子都丢给玲姨处理。

    玲姨一大早就忙得焦头烂额,去年的策划团队办的生日宴裴行正不满意,今年又换了家新公司,所以又要跟团队负责人沟通流程,以及家里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东西不能动。

    裴行正每年都要在家里办生日宴,往年也是如此,也都是玲姨统筹,但毕竟已经六十多岁的年纪,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已经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一上午下来,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只能叫贺莹来帮忙盯着那些人。

    一天下来,贺莹也忙的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倒是暂时忘记了烦心事。

    玲姨总是有意无意的留心观察着贺莹,这不是她第一次观察贺莹了,贺莹刚来的半个月,她一直都在观察她。

    但刚开始,只是在观察她是否能够胜任顾宴的护工。

    而现在,却是一种全新的视角。

    玲姨观察贺莹跟那些人沟通,态度都是不卑不亢,做事又很细心不急不躁,遇事冷静,很能够沉得住气。

    她越是观察贺莹,就越是欣赏,越觉得惋惜,越欣赏惋惜,就越想着,要拉她一把。

    可贺莹这样的表现落在褚方眼里,却完全是另一种视角。

    “就这么急不可耐?连这点表现机会都不放过?”

    贺莹跟策划团队的经理沟通完一些宴会布置的细节改动,刚转身走过拐角,就看到褚方正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里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贺莹脚步一顿,她太累了,实在没有心思跟这“不相干”的人纠缠,连敷衍的力气都没有,假装没听到他的阴阳怪气,平淡地点了一下头,就准备从他面前走过。

    然而褚方却打定主意了要找她的麻烦,在她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忽地一下冷笑,侧身将她一把用力拽到了自己面前。

    贺莹皱起眉,脸色倏地冷了下来,一双清凉冰冷的眸子针锋相对地盯着褚方,半点没有紧张服软的意思。

    褚方第一次在葬礼上见她,就对她这双眼睛印象深刻,甚至还被这双眼睛迷惑过,觉得或许传言不实,可这会儿却觉得这么有心机有野心的人,实在配不上这么一双看起来那么清亮凛冽的眼睛,不禁讥笑冷嘲:“这双眼睛长在你脸上,真是浪费了。”

    贺莹忽然觉得厌烦至极,褚方曾经在医院帮过她,她一直对此心存感激,可是最近接二连三的几次事件已经把她对他的感激都给消磨光了,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褚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可能误解了裴邵。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