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婢她带球跑路了 第80节
“怎么没进去,不热吗?”他眉心蹙起,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却感觉到手下有一个硬块。 借着微弱的光亮,他才看清楚,女子的手上不知何时起了铜钱大小的硬块。应当是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不小心被虫子咬了一口。 “怎么被虫子咬了也不知道?驱虫的香囊呢?也没有戴?”他自然而然伸手摸上她的腰间,没找到驱虫的香囊,便直接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屋里有常用的膏药,就是防止发生意外被咬伤的事件。 顾淮安点了屋里的灯,在架子上干净的帕子浸湿之后,替她将被咬的地方擦拭干净。 也是这时候,借着烛光他才突然注意到,姜若的脸色极差。 白煞煞的脸,被汗湿的发丝粘在脸颊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也看不见一点活泛之色。 “发生什么事情了?”顾淮安替她将手擦干净之后,又将盛放着膏药的盒子拿起来,用指腹沾了点药膏之后,往红肿的地方抹了上去。 他比自己高出很多,抹药的时候不得不低下头。烛光都落在他锋利冷峻的眉眼上,下半张脸都沉浸在阴影当中,只能看见唇微微抿起,似乎是不悦。 可与情绪相反的是,他的动作十分温柔。 姜若能明显感觉到隔着一层清凉黏腻的药膏,他的指腹在手背红肿处游走的感觉,痒痒的。 在这个闷热的夜晚,感觉会被无限放大,药膏清凉的气味往脑子里直窜。 她怔愣地看向面前的人,又恍然清醒过来,抽回自己的手。 抽动手的频率过大,顾淮安看了一眼空空的手心,凤眼微敛,唇抿得很深,“嗯?” 音调上扬,是询问的语气。 姜若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自己繁杂的情绪,第一反应是选择逃避,将药膏拿过来之后放在桌面上,“我自己来吧。” 手背上的药都已经涂好了,她象征性地搽了两下,便将盒子盖上。 圆滚滚的盒子就握在手心,都快要攥出汗来,手背上青筋浮现。 她低垂着头,分辨不出情绪,“今日我去街上,遇上了韩家的二公子韩宴之。他叫我转告你,你和崔家姑娘的婚事可能会有变动,有人不想你们成亲。” “哪个崔家?” 姜若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小声道:“清源崔氏的主家。” 顾淮安略略沉思,才从记忆中找出这么个人来。 前几日宫中宴会,三皇子的生母冯贵妃寻他去问问关于三皇子的近况,三皇子妃傅珠宜也在场。 他简单说了下三皇子的近况之后就走了,没想到傅珠宜也跟了过来。傅珠宜是尚书房傅大学士的孙女,同他们自小认识。不过因为她性子过于冷淡,两个人没什么来往。 所以对着跟上来的傅珠宜,他也很是惊讶。 傅珠宜面上没什么表情,直接了当问:“母妃不在,世子可否同我透个底,三皇子真安然无恙?” 她连语气都是冷淡的,若是三皇子在场,两个人只怕都要吵起来。按照三皇子的性子指不定还要呛上一句,“你是不是就盼着做寡妇。” “安然无恙,等解决完扬州的事情就能够回来。” 傅珠宜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道:“世子能和我说说,你们在扬州的事情吗?” 他其实有点意外这么问,三皇子从小就喜欢傅珠宜,可傅珠宜嫁给三皇子时并不是十分情愿。两个人成亲之后,也多是三皇子追在傅珠宜的身后跑,掏心掏肺什么都愿意给,可傅珠宜却很少给三皇子什么好脸色。 谁知道傅珠宜会主动关心起三皇子在扬州的生活。 要是三皇子听到傅珠宜过问他的消息,定然要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得意洋洋和所有人说傅珠宜也会关心人了。 顾淮安扫了一眼她不自然的神色,没有戳穿,挑着能说的说了,在御花园耽误了些时辰,回去时眼睁睁瞧着一个姑娘在自己面前崴了脚,好像正是崔姑娘。 除此之外,他应当同这位崔姑娘什么关系,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多了个未婚妻出来。 “没有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否决。 “可是他说你这段时日都在准备崔姑娘的生辰礼。”姜若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试图让自己听上去没那么在意。 可是轻颤着的声线还是泄露了情绪。 她抿唇,眼眸湿润,“最近你没有差事,却早出晚归,也有很多时间去准备,不是吗?” 顾淮安瞬间明白姜若的反常在哪里。 莫须有的事情冤枉到身上,他好气又好笑。可眸光在触及到始终低着头的姜若时,一种陌生的酸涩感往鼻腔里钻入 。 她本就偏瘦,这段时间天气热,她吃得比往常更少。单薄的衣服就贴在肩膀上,柔弱到像是正在经受风雨侵袭的花朵,似乎一阵风就能够将她整个吹倒。 可她的脊背始终挺直,不肯弯曲下去,就是等他的一个回答。 可她不用等待啊。 他手把手去教姜若读书,开拓她的眼界,甚至带着她从接触最简单的政务开始了解朝中的关系,将她从当初畏怯养到现在处事镇定的样子,就是为了让她能够理直气壮站在自己身边,不用畏惧任何的眼光。 所以他一直以为,姜若明白她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以为她会有足够的底气去询问他他前因后果,去理直气壮要求他解释清楚,甚至可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生气他为什么会和这类消息沾边。 这是她在他这里独一无二的权利,是他所有的偏爱和唯一的选择。 可是她没有,甚至连询问都是小心翼翼。 他教了姜若很多东西,却唯独没有对她坚定地表达过自己的选择,让她到现在仍旧患得患失。 甚至他开始想,要是在上次姜若问起是否喜欢她的时候,不顾及那么多,直接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她现在是不是会更有底气一点。 他忍住那种酸涩,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将她手中的药盒拿走,语气尽量平淡问了一句,“你这是在吃醋吗?” 第83章 083 ◎所以,姜若,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姜若猛然抬头, 盯着面前的男子。 回到京城之后,顾淮安的穿着不能再像扬州那般随意,要彰显出自己的身份来。这倒不是说他有意炫耀什么, 而是在皇城根下,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安王府的脸面。 今日他穿了一身苍青色直缀常服, 面料用的是月光锦,看着低调却素有一寸月锦一寸金的美称。寻常人家可以用来压箱底的面料就被他日常穿在身上,本就俊美无俦的脸就多加了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矜贵,仿佛原本就是住在云端上的人。 此刻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俯身时烛火的光芒全都落在宽阔的肩膀边缘, 整张脸沉溺在阴影当中,眼眸深沉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定定地看向面前的女子。 视线相撞,姜若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而在她低头的瞬间,修长的手指就攥住她的下颌, 强迫她重新抬起头来。 顾淮安又认真问了一遍, “你这是才吃醋吗?” 因为药盒被拿走,她的手心被舒展开。而此时,她用力抓紧桌子上的扶手,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 类似于她第一次进入听松院,在男人的注视下颤颤巍巍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时的感觉,羞耻又窘迫。仿佛只要点头应了一声,那点隐秘的心思就会暴露在人前, “我……我不知道。” 她偏过头去, 又被人捏着下颌扳回去, 强迫对上男人的视线。 顾淮安感受着的指尖下细腻的触感, 补充说:“那你可以现在开始想。” 他目光灼灼地望下来, 巨大的体型差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姜若抿唇,心中生出烦躁的情绪。明明先要解释的人是他,他为什么又能够这么理直气壮问她是不是吃醋? 还没有等完全过脑子,她便反问道:“这个答案重要吗?你不都是要准备同崔家姑娘成亲,问我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哭闹,应该守好自己的一颗心,好好同世子爷说。倘若他真的要和崔家姑娘成亲,就给她最后一点体面,放她出安王府,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今日的天格外沉闷,空气都往上躲凉,被剩下的稀薄空气都带着火星,撩动人的情绪。 那双好看的杏眼抬头望向面前的男人,破碎的晶莹压着眼眶,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万千的话到了最后,都化成了无奈,她甚至连责怪世子爷的立场都没有。要责怪什么呢,责怪他救了她的命,责怪他手把手教她成长,还是责怪那些夜里就是纠缠都是让人面红耳赤的? 说到底,世子爷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是她不该先动心动情。 只是,她努力笑着说: “世子爷,你不该对奴婢这么好的,好到有时候会让奴婢觉得,你会娶我。” 她笑不出来,干脆就不笑了,细白的指尖攥着衣服的下摆,认真说:“奴婢一开始进听松院,只想要好好活着,哪怕是以色侍人奴婢也认了。说实在的,要是那时候你要成亲,奴婢定然是高兴,侍候女主子有时候要比侍候男主子轻松很多。 但是现在,听说你要成亲的消息,奴婢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甚至嫉妒那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崔姑娘。明明是奴婢先跟着你的,明明这几日我们还在规划日后的生活,怎么你就突然要娶崔姑娘?” “没有要娶崔姑娘。”顾淮安得否认,低下头一手撑在椅背上,在两人之间隔出一方空间来。他敲了敲椅背,节奏声中,语气严肃,“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有着最好看的眉眼,突出的眉弓之下,眼窝深陷,眼尾上挑,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深情的错觉。 让人忍不住仰望,忍不住追逐,却清清冷冷始终触碰不到。 姜若变了很多,从一开始的畏惧到后来的喜欢,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那一分清醒。 “就算没有崔姑娘,也会有李姑娘,赵姑娘之类的,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会,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吐出一口气,“我到底算是什么身份呢?” 顾淮安诧异,却没有打断她的话,眼眸深黑。 在今日意识到自己对世子爷的感情远远超过自己预计时,她反而不能含混着过日子。哪怕知道被世子爷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定义为主仆,那些自以为是的幻想会彻底破灭,她还是鼓起勇气问出来。 “世子爷,我没有你聪明,若不是明明白白和我说清楚,我真的不会明白。”她攥紧了手心,装作平静的样子道:“你也不用担心会伤害到我,和我挑明了,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出安王府。我现在会书文,会女工,就算自己一个人生活也能过得很好。” “我不想一直活在猜测当中,不想患得患失,更不想因为嫉妒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若是你不喜欢……也告诉我好不好?” 说到后来,她也有些哽咽,眼泪顺着眼尾没入到发梢里。可她却丝毫不觉得难过,反而在挑明之后心头陡然一轻,平静地不像话。 顾淮安难得觉得紧张,低低咳嗽了两声,“没有不喜欢。” 姜若没有说话,被眼泪润湿的睫毛一簇一簇的,轻轻颤抖着。 “原本我是打算过几日再同你说这件事,但我想提前说也不错。”他伸出手,替她将眼泪擦掉,“我喜欢你。” 那四个字姜若都认识,可现在组合在一起,她却突然听 不懂意思。 世界在此刻突然安静下来,耳边发出巨大的鸣响,她除了陡然加快的心跳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什么?”她问,手心攥得死紧,全身紧绷不敢有其他动作。 “我喜欢你。”男人突然俯下身体。